张继仿佛被张静一步步紧逼一般,尤其是张静一眼里一副嘲弄的样子,令他不由得有几分恼怒。
于是他索性挺起胸膛道:“今日的事……不是明摆着吗?咱们百户所是什么东西,人家东厂如今权势滔天,张百户若是和东厂的人有仇,且不怕死,自管去闹便是,为什么带着弟兄们去送死呢?现在好了,张百户,你惹下弥天大祸了,可弟兄们,却也跟着一道做了替罪羊……”
张静一不屑于顾地道:“你不是聪明得很,没有跟着去吗?”
张继此时再没有羞愧之色了,反而理直气壮起来:“那是因为我守规矩,自然不会跟着张百户胡闹,也亏得如此,不然我张继便要跟着你倒霉了。”
“你说这是胡闹?”张静一怒视他。
“当然是胡闹。”
“大胆!”张静一厉声道:“张继,你可知罪!”
张继此时却不怕张静一,在他看来,现在眼前这张百户,十有八九是死定了,他现在和张静一起了争执,未必是坏事,至少东厂不会认为他和张静一是一伙的,也算是洗清了他的嫌疑。
于是他义正言辞道:“我有什么罪?”
“你马上就明白。”张静一说罢,随即回首看着一个个涌上来惊魂不定的校尉和力士,接着正色道:“接旨!”
一听接旨,张继的脸色骤变。
怎么会突然有旨意?
此时已有校尉和力士们惶恐的拜倒。
张静一取了从内阁传出的旨意,打开,咳嗽一声,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众人听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里……这竟是正式的敕书。
而一般情况,敕书是奖励用的。
张继已是色变了。
张静一声若洪钟地继续道:“朕惟中国之君,承祖宗之命,克继大统,已七年矣。七载以来,朕无一日不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生恐有违天德,使四方军民百姓,无法仰赖君恩。国朝纲纪,行之有年,迄今亦有败坏之相,尤以东厂,为朕腹心,倘使东厂上下,藏匿宵小,疏于守备,凌虐百姓,朕岂不有愧上天洪恩、祖宗之德?今朕敕命清平坊百户所上下,彻查东厂理清司,百户所上下人等,无不尽心用命,尤以百户张静一最为忠勇,揭发理清司三大罪,朕心甚慰……”
这一下子,校尉们骚动起来。
他们目瞪口呆之余,不少人心中狂喜。
怎么?揍那些东厂的狗东西,居然还得了嘉奖?陛下还亲自下了旨意?
而那张继,却如晴天霹雳,很显然,皇帝褒奖的人里,并没有他的份。
最可怕的是,张百户将东厂理清司抄了,居然还能安然无恙,可他……
他霎时脸色苍白,匍匐在地,竟是没气力起来。
张静一念毕,将圣旨一收:“邓总旗。”
邓健已是美滋滋地排众而出:“在在在。”
张静一道:“将圣旨装裱起来,就装裱在我的公房里,我要时时刻刻见着圣旨,仰沐圣恩。”
邓健颤抖着将圣旨一收:“放心,请最好的裱糊匠。”
张静一眼睛也不抬一眼,甚至不多看地上的张继一眼:“还有,没跟着去的人,名字都记下了吗?”
“记下了,一共九人,其中小旗官张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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