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呈秀对袁崇焕的印象素来很好。
他是魏忠贤的干儿子,掌握着兵部,可是呢,辽东那些骄兵悍将,可是有许多人对他这个兵部尚书不太瞧得起。
比如那个毛文龙,就一向桀骜不驯,一点没把九千岁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对他。
而袁崇焕显然就不一样了,袁崇焕一直私下里在走动,虽然不是九千岁的爪牙,却是在宁远城中,高高兴兴地给九千岁修了生祠,还亲自去供奉,而对于他这个兵部尚书,也多有一些书信往来,显得很亲昵。
对崔呈秀来说,他所不能接受的,是孙承宗去辽东,都督辽东事务!
以孙承宗的资历,一旦去了辽东,那么兵部就基本上对辽东的事就说不上任何话了。你崔呈秀区区一个兵部尚书,也敢来管我这帝师和内阁大学士,你是老几,给我爬开。
所以此番袁崇焕获得了大捷,崔呈秀当然大喜过望,他巴不得好好的吹捧袁崇焕一番,最好让袁崇焕成为辽东督师,掌握辽东,那就再没孙承宗什么事了!
崔呈秀是兵部尚书,他开了口,其他人自然也不免要吹捧一番了。
“袁崇焕这些年,确实立了不少的功劳,辽锦防线,上一次虽说出现了一些纰漏,可毕竟瑕不掩瑜。陛下,袁公大才,也有大功,朝廷理应立即下旨嘉奖。”
便连礼部尚书刘鸿训也满面红光地道:“袁公熟知兵法,三年平辽,固然是有些信口开河,可正因为有他在,才保了大明的平安啊。”
这刘鸿训作为礼部尚书,又不是阉党,某种程度,也代表了所有读书人对袁崇焕的看法。
在读书人的心目中,袁崇焕毕竟还算是自己人,总比那些辽东的丘八们要强,没有袁崇焕在辽东,难道真指望那些丘八吗?
何况前些日子,张静一因为击溃了一个牛录的建奴而立了大功劳,天启皇帝对他格外的青睐,这让许多人心里颇为不舒服。
读书人对于厂卫出身的人,向来是警惕的,在他们看来,这张静一未来不过是第二个魏忠贤罢了。
刘鸿训现在为袁崇焕说话,某种意义而言,也是借着袁崇焕,来压一压张静一的功劳的意思。
这时,天启皇帝的目光却是落在了张静一的身上。
“张卿,你怎么看待此事?”
张静一想了想才道:“建奴人败退得太快,而且奏报里,既然击杀了六百多人,却只报了斩杀了一个偏将,却没有说……斩杀了牛录,所以……臣以为……这支建奴兵马,绝不是建奴人的主力。”
天启皇帝颔首点头,这是明摆着的,偏将是投靠了建奴人的汉人武官,也就是说,这显然是一支建奴的汉军,怎么可能是主力呢?
于是他道:“这样说来,你认为这只是骚扰的军马?”
“骚扰又不像。”张静一苦笑道:“因为对方显得攻势过于仓促,更多的像是临时集结起来,进攻义州卫,进行报复。也正因为如此,他们贸然攻击,而袁公组织反击,立即能将他们击退,臣倒是以为……可能是建奴那边发生了什么变故,以至于建奴内部,出现了一些问题。”
天启皇帝听了张静一的分析,也不禁疑惑起来。
只是这一番话,在旁人眼里,滋味就不同了。
不少人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看着张静一。
他们的眼神大抵是说:你看看,毕竟年轻,容不得人啊,心胸太狭隘了,自己立过军功,对于别人的军功,就各种的诋毁了,搞得好像……那堂堂辽东巡抚,只是击退了一伙老弱病残一样。只许你张静一击的是精锐,人家打的就是残军?
天启皇帝则是认真地道:“朕觉得……这很有可能,只是……建奴内部,出了什么问题呢?”
天启皇帝是喜忧参半。
倒是礼部尚书刘鸿训立即振振有词道:“陛下,臣倒以为,张千户之言,有失偏颇。袁公的功劳,是有目共睹的,试问这么多年,我大明能击杀对方偏将的,又有多少次?这样的大功劳,朝廷该不吝赏赐,所以……臣以为……陛下应该立即下旨奖掖,切莫寒了将士们的心啊。而至于什么偏师,什么主力……此时怎好下此定论呢?这是厂卫的事,与辽东巡抚衙门没有任何关系。”
“是啊,陛下,如此大的功劳,怎好不赏。”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这可是偏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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