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监院道:“遁地符、避水符、风灵符各一张,师侄如今还珍藏着。若是方丈有用,师侄便去取来。”
老方丈摆手道:“我不是要你的那些宝贝,华云馆乃隐秘之地,出手极是大方,你那年究竟出了多大力便能得来这些神符?”
钟监院赧然不语,老方丈又道:“看看吧,不知华云馆会给赵致然些什么,他出了多大力便可知晓。与卓腾云、卓腾翼结下了这份香火,赵致然前景可期。滕弘,我之前便对你说过,多多与馆阁之人打交道,十年前你与梁腾先有缘相识,如今可曾拜会过一次?”
钟监院自嘲道:“梁法师是修道之人,我这个俗道哪里好去攀附……再者,道门隐秘之地,非是他人可以轻易而入的。”
老方丈叹了口气:“那上月梁腾先来带走诸致蒙的时候,你为何也装作陌路人?说起隐秘之地,你若真有心要去,我会不帮你牵线?我来无极院五年了,你可曾向我提及过一次?”
钟监院默然,良久,老方丈恨铁不成钢道:“你啊……也罢,这回我替你做主,无论如何,卸职之前,去拜访拜访。”
且不说老方丈对钟监院的劝诫,只说赵然得了蒋高功的允可,又多了一日闲暇。他出后院,登后山而上观云台,仰望天间白云、俯视谷中流水,远观山峦群峰、近赏深潭游鱼,自己寻乐,好不逍遥。
累了,便躺在张老道所遗茅屋边的青草坪上,叼一根狗尾巴草,默默回想当日捉妖的那些画面,想着想着,不由激动起来,恨不得能随大卓、小卓二位道长行走天下,可激动半晌又颓然泄气。
在和两位道门行走分别之时,他曾抱着万分的期待,向二位高人询问自己的根骨和资质问题,得到的答案却令人沮丧,这个结果同样令两位道门行走惋惜不已。
到了这个时候,赵然更加不敢向别人提起自己耳聪目明、记忆力超佳、且能看穿天地运行气机这么个本事了,他不知道自己说出来以后,会不会被道门带走以作“学术研究”,什么解剖啊、抽血啊、法力研究啊之类的,赵然最怕了。令赵然更加警惕的是,自己那根莫名其妙的细索须得藏好了,他生怕自己一旦失去这个东西,那可就什么都没了。
此后赵然继续过着远甚去年的悠闲日子,藏经楼里的经书都被他背下来了,也没什么好看的了,应付早课、晚课绰绰有余,每月的月考更是有信心拿到一等。这几天的优哉游哉,让赵然忽然间觉得有些不适应,就好像人生忽然失去了目标一样,做什么都没有了动力。
好在不久之后,华云馆郑重其事的送来了对赵然的褒奖,除了以呈文形式出现的书面嘉奖外,还有非常实惠的东西——一卷《五行神阵纂要》、一套精巧的阵盘!
这套阵盘包括一个巴掌大的罗盘、三寸长的金剑、方形木尺、一串水珠、一瓶朱砂、一方玉印。与赵然使用过的那套阵盘相比,这套阵盘的尺寸更小,制工简陋,所镂刻的云纹也少得多。赵然知道,一套阵盘的威力,与材质、工艺和云纹息息相关,说明这套阵盘肯定不如自己捉妖时使用过的那一套,但就算如此,赵然也欣喜异常,这可是他得到的第一样可以用来对敌的法器——对于一个修道无门之人来说,还有比这更好的东西么?
第二十章 五行神阵纂要
得了华云馆的赏赐,赵然相当兴奋,那道嘉奖呈文道还罢了,也就是一个荣誉和资历之类的证明,类似赵然穿越前单位里对先进职工的颁发的获奖证书,说有用也算有用,填写简历的时候可以大书特书一笔,或者领导想要提拔你的时候,可以拿这东西说事儿。可要说有用到什么地步——领导要是压根儿不考虑你,这东西就是废纸一张,提也没人提起。
真正让他如获至宝的,还是这卷《五行神阵纂要》,以及那套小巧精致的阵盘。
先不忙看书,赵然拿着阵盘就到后山观云台,先用法器布设了个自己唯一会使的五行后土转金阵,然后念咒启动,逐一操演,玩了个不亦乐乎。一个人瞎玩没意思,他又将老驴骗入阵中,让老驴扮演妖怪,以老驴试法。
可怜老驴在阵中被折腾得懵懂转向,继而惨不忍睹,经历了五行大阵包含的各类攻击,可谓饱受摧残。虽说赵然控制着大阵的运行,尽量不出“杀招”,但老驴仍旧被折腾得够呛,等赵然兴尽收阵的时候,差点口吐白沫。
赵然哈哈大笑着,不停安抚老驴,缓过气来的老驴头一件事情,就是扬起脑袋将赵然顶了个跟头,然后追着赵然满山乱跑。
当晚,赵然开始研习阵书纂要。这卷《五行神阵纂要》并不厚,记载了二十五种常用阵法,共分五类,每类五种。五行阵法千变万化,当然不止二十五种,但华云馆想来肯定是考虑过赵然的个人能力和阵法学习程度,只是选择了二十五种简单的阵法编纂此书,书上的油墨印记散发着新鲜的味道,很明显是刚刚书写而就。
这二十五种阵法都是以五行之一为主,选择一行相辅,其余三行配合。赵然在罗家宅院捉妖时使用的阵法就是其中之一,“五行后土转金阵”,顾名思义,以土为主,以金为辅,其阵以困敌为要,兼具杀伤性。
在这卷纂要中,每一种阵法都有布设的方位图,配上一段文字说明,附上法阵需要念诵的咒语。赵然一页一页翻过去,挨个研习起来。
阵法对法器的布设方位非常讲究,相互之间间隔多远,方位和角度在什么地方,都有说明。比如五行离火巨木阵,此阵以火为主,以木为辅,火属性法器布于核心镇眼,因为木生火,故此木属性法器要紧挨在火属性法器左近,以助火势;而水克火,则需将水属性法器置于远离镇眼的位置,避免属性相冲。至于其余金、土属性法器,同样需要考虑与其余三者之间的位置关系,尽量做到阵型严谨而不疏离,效用最大而不牵累。
此外,在发动大阵应敌的时候,启动法器的顺序也很重要,务必做到五行相合、五行匹配,可以启动一件法器发动单攻,也可以启动两件法器双攻,在阵法运使熟练之后,甚至能做到同时以三件法器、四件法器、甚至五件法器对敌,效果更佳。说通俗一点,也就是尽量做到一加一大于二,而不是一加一小于二。
赵然回忆自己曾经布下的五行后土转金阵,以之相比书中所述,法器的位置大致相同,但间距和方位却出入很大;同时自己在运转法阵的时候,每次也只启动一件法器,远远做不到五行法器的配合。如果要拿自己当日的表现做个评判的话,肯定是不合格的,于是赵然汗颜不已。
此后的日子,赵然重新开始了忙碌的学习生涯,早课诵读戒律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阵图和阵型,晚课上教授答疑释义的时候,他琢磨的是五行法器的配合运转。到了下午,他又去后山演练法阵的实际操控,忙得不可开交。
别看《五行神阵纂要》只记录了区区二十五种简单阵法,但每一种阵法的运转和使用却相当耗费脑力。如果赵然不求甚解,只求会简单运用,那么一切都很简单,按照书上所述即可。但阵法是赵然目前唯一能够接触到的道术,或者说是他唯一可以依仗的对敌和保命手段,故此他真是用上了心思,对于法阵启动之后的每一种变化,都要琢磨无数次,以求发挥最大效能,同时演练不知多少回,以求达到信手而为的地步。
在演练阵法的过程中,老驴一直是他忠实的伙伴,且不管赵然如何绞尽脑汁,以嫩草、甜薯、青菜甚至香喷喷的肉包子作为诱饵,这驴子始终陪伴在他身边,帮他试法检验大阵的威力。当然,驴子和赵然都不免深受其苦,一个是在演阵的过程中,一个则是在收阵完毕之后。
这一日,赵然演练到五行后土转金阵的时候,按照《纂要》中所述的方式布设阵型、演练法器配合,他发现法器的五行配合确实令威力大大增强,比自己当日捉妖时只使用一件法器对敌,功效显著数倍不止,可在大阵的气机运行上,却总是有些滞涩,远远比不上自己当日运使阵法时那么流畅。
这是赵然遇到的头一个难题,其实这个难题应当归咎于华云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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