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班头又惊又怒,喝道:“姓赵的道士,切莫在此胡言乱语……”
赵然见民意可倚,心中有了底气,刚要动手,忽然见到人群中呼喊最卖力的一个人正是金久,也不知他何时溜了进来,而且还没穿道服。见到了金久,那么想必关二他们也差不多该到了,于是赵然再往边上看去,果然见到关二等人正从大门外围观的人群中往里挤。
赵然冲金久使了个眼色,嘴角又往大门处一努,暗道老子要动手了,你回头跟关二他们堵住门口,别放跑了这些差役。
就见金久愣了愣,似乎没能“领会精神”,赵然暗道你个笨蛋,嘴角又往大门外努了努。
金久恍然,脸现坚毅之色,重重点了点头,猛然间振臂高呼:“乡亲们上啊!打死这帮狗杀才!”
群体事件往往都是这样酿成的,只要有人带头,老百姓们非常容易陷入高亢热血的氛围之中。金久这一嗓子如同引爆了火药般,人群顿时从大棚下汹涌而出,将刘班头等十多个平武县差役卷了进去。
我靠!老子不是这么设计的!赵然顿时目瞪口呆。
第二十一章 债权转移
平武县的十来名差役毫无心理准备,被暴怒的百姓围起来就是一阵好打。
有胆气壮一些的,抄起手中的铁尺、哨棒抵挡,但这些家伙什并没有多大杀伤性,被人群一围就施展不开了,反而惹得百姓发怒,拳脚之下更不容情。
有胆小的,当即就向大门外逃去,却被关二等人堵了回来,于是慌不择路间绕着慈善堂狂奔,但哪里逃脱得了,被一一追上打翻在地。
看着这不受控制的一幕,赵然的第一反应是坏事了,但细细琢磨片刻,却忍不住笑了。这种群体性事件如果放在赵然穿越来的那个时空,是相当严重的,无论对错,双方主要当事人都会被追究责任。可在这个世界,大明对此类事件的处理却截然不同。道门力求稳定,官府最怕民变,只要激起民变,官府的通常做法是将引起民变者推出来顶缸,以求平息民愤,而对百姓则以安抚为上,只要百姓不将民变转化为“揭竿而起”,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
这是两种不同的执政风格,其根源在于执政者是否自信。
恶差欺凌百姓,引发百姓群起反抗,单这一条,就保证了赵然站在道德的至高点;同时,恶差在没有经过道门允许的情况下,擅自闯入道院产业内搜捕,在程序上也保证了赵然的正确性。相通了这一层,赵然心里便安稳多了。
当然,他也不能任凭愤怒的百姓将差役打死,否则很可能事情会产生变数。稍微看了一会儿戏后,赵然将金久和关二招过来,嘱咐他们赶紧收场,别弄出人命来。只要不出人命,他就完全能够站得住脚,不会因此而受到牵连。
有金久和关二帮忙转圜,刘班头等十来名平武县的差役总算没有当场毙命,不过也没少遭罪。刘班头鼻青脸肿自不用说,嘴角满是鲜血,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其余差役大多如此,有两个抵抗最激烈的,伤情则要严重一些,看样子腿被踩断了,正疼得在地上打滚。
赵然让人将差役们集中过来,然后开始训话:“人生于天地间,善恶之念须得分明透彻。太上曰: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尔等心存恶念,必召恶报,非怨他人,全在己身。且不仅报之汝等,待汝等犯过,聚少成多,反无辜报应于后人。做了恶事,是会遭报应的,不仅报应于你们身上,还会牵连到你们的子子孙孙。贫道今日实在是不忍,故此提醒你们,也不知你们听不听得进去。”
大明以道门为国教,赵然讲述的这些善恶报应及承负的道理,人人都听说过,只是平日里压根儿没去在意。今日他大义凛然宣讲起来,百姓们都听得很认真,当即纷纷拜服:“道长慈悲,多谢道长点化。”
只刘班头等平武县衙役撇过头去,一语不发,看样子是听不进去的。
赵然也不以为意,他说这些话的用意是在为自己的正义性添砖加瓦,也没指望别人就此改邪归正,刘班头等人要是当场涕泪横流着表示要改邪归正,那他反而会觉得不大对头。
赵然道经念得很好,功课十分通透,宣讲起来毫不费力,呱啦啦一通好讲,直到口干舌燥,这才罢休。刚刚讲完,他就忽然察觉自己气海内的功德力增添了一百多丝,不禁心下大喜,原来教化世人也是增加功德的好路子啊,看来慈善堂的这些穷苦百姓,对自己的宣讲还是蛮有领悟的嘛!
有了收获,赵然心情更加好转,于是便打算不为己甚,就此收手。
“刘班头,贫道好言相劝,也不知尔等可曾听进去。今日之事贫道也不打算继续追究,但如果尔等继续为恶,贫道便要将此事报知平武县中阳院,到时由中阳院处置你们这些肆意激起民愤的蠹虫!言尽于此,仔细思量吧。”
这些差役今日在慈善堂大受挫折,赵然本人虽说不怕,但也得防着他们事后来无极院捣乱,故此得把这些话说在前头,提前恐吓一番。
却没想到那刘班头昂着脖子道:“今日之事,且不论对错。但你慈善堂的确收容了不少欠债而逃的刁民,赵道长,你护得了一时却护不了一世,这案子总是没完的!”
金久喝道:“狗杀才,莫非你是不想活了!”
刘班头被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以言语挑衅,但半肿着的眼睛却依然看向赵然:“赵道长,就算刘某认栽,但回去后如何向我家董县尊禀报?赵道长总得给句话吧?”
刘班头这几句话虽然很不中听,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赵然想了想,便道:“究竟有哪些人是在你平武县入案的?”
刘班头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张签押单,赵然接过来一看,上面写了二十多个名字,于是转给李管事:“找一下,是不是在我慈善堂中?”
慈善堂有收容百姓的登记簿册,李管事核对了一番,然后将人挑了出来,总计有七户在这名单之上,都是全家一起逃过来的。欠得多的有二十多两,少的也有七八两,当然算的是本金加利钱,实际上的本金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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