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话题就转到了前几日发生的端木春明“证道”事件。天龙院虽然对外封锁消息,发布了禁口令,但这三位都是事件的当事人,当时都在现场,所以不存在泄密的问题。
和性真相比,明觉要稍显飞扬跳脱一些,是个很爱说话的性子,几句之间,便将佛门方面的损失都说了个清楚。
那张九阶神符威力实在太过刚猛了些,直接对在场的诸多僧人造成了惨烈的杀伤。现场十多名各寺僧人当场“圆寂”,二十余僧受伤,此外在场的官员和军士死伤更是数百。
其中损失最大的是高台寺,两名罗汉境高僧全部震死当场,可谓元气大伤。
戒坛寺和闻天寺坐镇的两位菩萨也同样受伤不轻,据说修为都有些不稳了。
天龙院方面,菩萨境的森罗大师首当其冲,五脏震裂,至今还在医治当中,就算医治好,恐怕没有三五年工夫恢复不了,甚至境界都有可能被打落。这个损失可谓相当惨重了,森罗大师的境界修为、斗法实力,在整个夏国佛门内,都是顶阶的,只是无奈碰上了神符现世,没有当场身亡已经算是好结果了。
所以也有人在其中打抱不平,暗地里埋怨长老堂,处决区区一个黄冠修士,不应该委派森罗大师亲自出手。当然这些人都是事后诸葛,此类人物一般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但赵然认为,天龙院的安排肯定不止处决一个黄冠那么简单,从后来出现的那只巨掌便可窥一斑。
明觉心有余悸道:“当日贫僧当值在外围,不曾在观刑台上,否则可能今日就见不到成施主了。”
性真和赵然也都把自己躲过一劫的原委说了,三人都是后怕不已。
明觉道:“听深秀首座言道,这张符箓当是九阶神符无疑,其威能多半还是助那妖道逃走,道门有个名目,叫什么虚实洞天幻真符,大约是三千世界间往来跃迁的意思。深秀首座还说,若这张九阶神符是用来斗法的那种,在场所有人都留不下一点痕迹……”
赵然心道,原来这就是那种传说中的回城符啊,九阶符箓果然很变态。若是自己将来能够炼制九阶神符,那岂不是这方世界横着走没人敢管了么?
谈起端木春明,性真和明觉二僧对他的感觉都非常怪异,明觉道:“天龙院中诸位长老和首座都说,这妖道或许修行的功法需要在生死间才能体悟破境。”
赵然作为涉事较深的相对知情者,这么猜测是有根据的,那对于天龙院这帮和尚来说,这个推断又是怎么来的呢?
明觉透露,金针堂这几天就一直在忙活这件事,他们动员所有人手,在近些年来的各种浩如烟海的资料中,终于查到了这位端木春明的记载。
第五十七章 听和尚讲故事
端木此君来自庐山,疑似庐山纯阳阁大长老端木长真的嫡长子,现年在三十岁至三十五岁之间。
十四年前,黑水城镇燕监军司方向,在一次与明军的交战中,有一位自称“端木爷爷”的少年闯入夏军大阵之中,连伤数十名军士,后为军中随行的修行僧重伤,又被道门修士抢了回去。当时怀疑这少年是在战阵之中破境入了羽士,因为伤前和伤后斗法表现极不一样。此事为当时在场的军中修行僧记录了下来。
十年前,吐蕃普贤林哲寺派人来天龙院参与盂兰盆节大法会时,带头的高僧曾在经论交流的时候,谈起过苦修对于悟性的作用。举的例子是该寺有一夜遇到自称“端木爷爷”的道门刺客,这名刺客在苦斗之后为寺中擒获拘禁,令人奇怪的是,在如此严酷的情况下,这位年轻的道门修士居然一举破境而入黄冠,随后为道门外援救走。
这两次记载,因为相隔时间较长,又因为事件中人境界太过低微,所以掩盖在了堆积如山的其他资料之中,没有引起天龙院的关注。直到这次出现了端木春明“证道”事件,才终于被翻了出来。
赵然听着,不免感到有些啼笑皆非,心说原来此君打小就是这么干的,果然是奇葩中的奇葩。
听明觉讲起从天龙院带来的这些消息,赵然不禁叹道:“天龙院日常要处理多少事务,两位大师可谓辛苦之极。”
性真指了指明觉,道:“我还罢了,左右不过听令于长老,长老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倒是明觉师弟不容易,每天都埋在这大堆大堆各方报上来的文书档卷之中,一干就是十年,若是我,早就辞归寺庙了,哪里耐得住这性子。”
说起自己负责的事务,明觉又提起了谈话的兴致,赵然也看出来了,这个和尚明显是性情中人,且极好八卦,话说这种人真是每个圈子里都会有,也是相当有趣的一种现象。
就听明觉道:“小僧原本也是耐不住的,但几年熬过去后,发现其中颇多趣味。比如这位端木春明,我与他不相识也不相知,相距数千里,便如两个世界。但从这些文档卷宗之中,却慢慢将其勾勒了出来,其人其事跃然纸上,便如读话本、读记传,其中颇多乐趣。”
三人都是一笑,赵然道:“大师好雅兴,此所谓小中见大,无中生有乎?若是将来大师离了天龙院,不妨写些话本出来,里面改头换面,换个人名、换个事件,我金波会所请人说书也好,直接售卖话本也罢,都是一桩留名的美谈。”
明觉笑着摇了摇头:“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不过说起来,我的确曾经想过写话本的事,如果要写,你们知道我最想写谁么?”
性真和赵然哪里知道,都催着明觉快讲。
明觉冲性真道:“我最想写的,是你的座主长老,虚谷大师。”
性真有些意外:“这有什么好写的?虚谷长老很慈祥的一位大师,为人处世平和率直,性情温和,也没什么可写的啊。要说履历,我也是拜读过的,十岁时在乌丝光寺出家,做过僧值,做过典座,接过衣钵,然后做到西堂首座,继而为住持,四十多年一直在乌丝光寺修行,未见有何独特之处。两年多前,龙怀大师离开天龙院回寺,虚谷大师入咱们天龙院西堂为首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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