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都管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床前弯腰的两人,有气无力道:“你们来了?赵致然也来了?好啊,谢谢你们来看我老道。”说着,两手撑着床榻就要起身。
赵然伸手扶着他的后背,将他半个身子搀起来靠在床头,顺便度让了一丝法力过去。法力不敢深入老都管经脉,只是在他后背处游走一圈,他脸上便露出了红光,精神头也恢复了不少。
罗都管嘴角笑了笑:“果然是仙家的手段,赵致然,你如今已经是仙师了,老道我替你高兴啊。这两年,从我无极院走出去了三位仙师,你一个,诸致蒙一个,还有于致远,这是我无极山大兴的兆头啊。”
刘致广和赵然都在旁边凝神倾听着,只见老头越说越兴奋:“……千年之前,无极山也曾是神仙洞府,传真大天师杜光庭曾在我无极山修道,咱们山门上那对匾,就是传真天师亲手所书……”
老头滔滔不绝的说了小半个时辰,然后就渐渐眯上眼,靠在床头打起鼾来。赵然将他小心翼翼的放平,然后和刘致广一起轻手轻脚出了门。
“怎么样?能治么?”刘致广问。
“老都管今年高寿?”
“六十七岁。”
“这不是病,是走到头了。”
第二十三章 少年曲凤和
不知不觉来到这方世界已经整整七年,赵然遇到了很多人,也经历了很多事,其中的有些人渐渐走完了生命的旅程,让人回想起来忍不住的唏嘘和感慨。
罗都管也即将走完他的人生之路,而赵然则刚刚开始,他努力把这些伤感的情绪驱赶到心底最深处,继续着自己的使命。
虽说是以市价的四倍才买到了刘高功家这一亩三分地,但赵然知道自己绝对没有挨宰,相反的,他应该承这份情。换个角度想一想,如果田地的主人换做赵然,别人要花一百两银子在他家的田地里开一条路出来,他肯定是不同意的。
身为无极院的高功,刘致广肯定不缺钱,一百两银子和一两银子对他来说几乎没有任何分别。之所以选择这个价格答应,赵然私底下揣测,或许刘致广只想表明这些田土在他心里的重要性,以此告诉赵然,他卖了赵然多大的人情。
刘致广的事情谈得很顺利,但曲家那头却没吐口。
“没答应?”赵然想了想,问:“嫌银子少?那山脚下是片乱石滩,他家要来也没有什么用处,咱们把路从他家庄子旁边开过去,对他家的好处可不少,为何不答应?”
金久皱眉道:“我也不知,但他家也不说原因,只说要面见庙祝,老乡宦亲自来了,就在外面玉皇殿候着呢。”
赵然马上就明白了,曲家不是不答应,而是来谈条件了,而且肯定不是银子的问题。曲家祖上做过一省布政,同样不缺银子。
老乡宦名曲仲衡,今年五十五岁,举人出身,任过云南某府同知,因为不是正牌子进士,所以官算是做到头了,他想想觉得没什么意思,便辞官回乡享受清福。
曲仲衡这类致仕还乡的乡宦在谷阳县有五、六个,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金县尉之所以不敢出头强压曲家,是因为户部侍郎甘书同。
甘书同,嘉靖元年乙卯科探花,历任翰林院编修、左春坊左庶子,知滁州、扬州,迁浙江左参议、左布政,嘉靖十八年六月,入户部侍郎。
曲家向来极为低调,若非金县尉这样的地头蛇,很少有人知道,这位甘书同是曲仲衡的表弟。甘书同自幼父母双亡,打小由曲仲衡抚养长大并亲自教导诗书,待表兄如父。
金久三言两语说完曲家的情况,赵然便知道不能慢怠,连忙出去相迎。
曲仲衡刚刚向玉帝神像敬过香,虔诚叩拜之后,起身与赵然相见:“见过仙师。”
赵然稽首:“贫道有礼!”将曲仲衡引入后院亭中奉茶。
寒暄已毕,曲仲衡道:“仙师自君山立庙以来,开荒救灾,收纳流民,赈济孤寡,活人无数,曲某比邻而居,常有所闻,心下敬仰不已。这两年也曾来过几次,都逢仙师外出,一直无缘一睹仙颜,殊为憾事。总算今日听金道长提起,说仙师如今正在君山,因此不告而至,还望海涵。”
赵然道:“老乡宦客气了,贫道也曾听说老乡宦辞官归隐后,一直造福乡梓,能与老乡宦做邻居,这也是贫道的福分。”
“岂敢岂敢,曲某听金道长说,仙师打算修路?”
“正是,君山地处偏僻,若无道路沟通四方,恐坐困于此,不利百姓生计。贫道听说老乡宦平日里乐善好施,是个挂心百姓疾苦的,故此斗胆,想将道路经从贵庄之外通行,还望老乡宦鼎力支持。”
曲仲衡当即表态:“义不容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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