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然脸上微红,咳嗽一声,道:“那这样吧,咱们去找你们黎州的郑监院。”
郑监院同样在收拾行装,见兰致合领着赵然过来,笑道:“莫非赵小庙祝这就打算跟我去黎州……呃……考察考察?”
赵然道:“我是真想现在就去,但没办法,走不了,君山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只能过一段日子了。”
郑监院道:“那我就在黎州恭候大驾了。”
赵然笑着答应了,然后道:“杜监院那边我已经说好了,郑监院这边安排谁去松藩就职,三个月后直接让他去天鹤宫找杜监院,听说天鹤宫是以松州庙为基础扩建,直接去松州庙就是。”
郑监院稽首道:“多谢了。”
黎州同道是第二天上午离开的叶雪关,他们雇佣了五驾大车,装载了一些购买的松藩特产,准备先南下至汶水,换船后前往都府,到都府再购买一些货物,最后带回黎州。
黎州穷困偏僻,远离川省中心,每一次出行都不容易,能够尽量多买一些东西就能多省一分。
赵然听兰致合说,他们一行原本是想在都府多购买一些种籽、布帛、食盐等货物的,但这次出来太过仓促,没有筹集到足够的银两,所以能买的货物比较少,很是遗憾。
赵然便掏出二百两银票给了郑监院,说是君山庙对水合地区对口项目的先期筹备费,主要用于改善接待条件,承担将来君山庙考察团的食宿等花销。
郑监院一听就明白了,心下大为感动,握着赵然的手摇晃了半天没撒开。
松藩位于川省西北角,大部分都要先南下都府,然后再转进各州府。只有龙安府、保宁府和夔州一路向东。龙安府的同道们要恭送杜腾会去松州建立道宫,夔州府的同道们则想先去趟成都,所以只有赵然跟随在保宁府的队伍里,一路缓缓东行。
这次的大议事上,给赵然留下深刻印象的两个庙祝,一个是黎州的兰庙祝,另外一个就是保宁府的丁庙祝。
丁庙祝当日前往赵然的居所散财求点评,因为排在来访者中的第四位,所以被赵然按了个“甲乙丙丁”的“丁”,称呼他为丁庙祝,没想到此君果然姓丁。
丁庙祝是保宁府剑州(县级州)剑山庙的庙祝,全省乡庙信力簿的倒数第一。赵然记得自己听过这位庙祝的发言,空洞无物,不知所云,当时听着,自己都替他着急。
不过丁庙祝此人倒是有个优点,十分的谦虚,简直谦虚到了卑微的地步,当时发言的时候就曾经一个劲儿的不停承认自己的错误,拼命检讨自己的缺点。
除了谦虚以外,此君还有一个优点,就是喜欢向比自己出色的人诚心诚意的讨教问题。
全省排名第一的赵然,自然就成了丁庙祝讨教的最佳对象。他仿佛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赵然一般,但凡赵然只要离开宋致元,立马就围了上来,拿出各种问题请教。
赵然一开始还非常耐心的给予解答,但如是第四天之后,他忽然发现,这位丁庙祝问的问题当中,有几个是头一天问过的。
好吧,赵然继续耐心解答,到了第五天,发现又有几个问题是第二天问过的;而到了第六天的时候,同样如此……
赵然大为好奇,暗道莫非此君的记忆力只有三天?
可惜没有时间继续验证了,第七天的时候,队伍已经东西横穿了整个龙安府,抵达龙安和保宁两府相交的青口。
当晚宿于青口集,赵然陪着宋致元谈天说地,不知不觉就说到了丁庙祝。
宋致元道:“这个姓丁的庙祝,我看是不行的,我刚到保宁府,还不太了解情况,这两天打听了一下,他在剑山庙主持布道已有三年,年年全省最末,这肯定是要拿下的了。”
赵然对这位丁庙祝还算有一点好感,当然,这种好感到底是因为享受对方的吹捧,还是带着几分怜悯,他自己也说不清,于是开口帮忙道:“我感觉这位丁庙祝为人还算不错,不过这属于师兄的内务,我不好多说什么。如果要拿下他,也算情有可原,但如果还能给他一点时间的话,我倒是愿意帮忙,抽个工夫去剑山庙转转,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宋致元道:“年年最末,这个实在是太令我保宁府上下难堪了。这几天我看他总是来找你,你们交情还可以?”
赵然点头道:“他很谦逊的,也比较好学,总是来跟我一起切磋问题,有股子上进心。”
宋致元沉吟片刻,道:“既是如此,便再给他一年时间,如果嘉靖二十年的信力簿上,他还是倒数第一,那就别怪师兄我了。”
丁庙祝浑然不知,自己因为赵然的两句话就免了一场飞来横祸,得了一年的宽限期,所以说学习的时候甭管效果如何,首先学习态度一定要端正起来。
第二天一早,赵然在青口集外相送,与保宁府一干同道话别。目送宋致元等人远去后,他便踏上了返回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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