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副公而忘私的模样,崔殿主心下暗自腹诽,一时之间却无法驳斥,场面显得很是尴尬。
林高功在旁边忍不住问:“你说的陆监院、刘监院、宋监院等人,有什么原因不能提名?”
赵然乐了,这个坑还真是有人跳啊,于是面做难色:“这个怕是不好说吧……”
林高功严肃道:“有什么不好说的?刚才不是都跟你谈过了么,有什么说什么!”
赵然无奈的觑了一眼旁边的崔殿主:“崔师兄,那我就说一说?”
崔殿主下意识间感到不妙,但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妙,迟疑着点点头:“说吧……”
赵然于是道:“为什么不提名他们几个,诸位可以去问一问典造院的岳典造。”
林高功和许方主不敢说话了,一起目视崔殿主,岳典造是崔殿主的上司,这事还得听崔殿主的意思。
崔殿主心里砰的一跳,忙道:“赵师弟,你这话可不好乱讲。”
赵然摇了摇头:“我这话是不是乱讲,你们随便去问一下玄元观的人,李监院也好、赵都管也罢,恩,还有川西总督周峼,又或者可以去问一问刚才咱们提到的几个监院。说句实话,这在整个川省同道之中,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崔殿主沉默片刻,干咳了一嗓子,岔开话题:“此事……恩,再说吧……我们继续回到刚才的话题……刚才谈到……谈到……”
林高功连忙接上:“刚才谈到,有传言,说你四下许诺好处,帮助杜腾会拉票……”
赵然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什么传言?谁散布的传言?你让他站出来,与我当面对质!再者,林高功你也说了,这是传言,无凭无据,不屑一驳!我就奇了怪了,咱们道门中人,何时养成了御史言官那套毛病,也学着风闻奏事了?”
忽然被赵然翻脸这么一问,林高功也很不高兴:“举报者的名讳是能随便告诉你的么?你问这个做什么?莫非还想事后找人报复?赵方丈,现在是我们在问话,有没有上述情况,你如实回答就好!”
“绝无此事!”
“那你能解释一下,黎州的十二票为何投给了杜腾会吗?”
“林高功,你这个问题是不是问错了人?他们为何选了杜腾会,为何要让我来解释?当然,如果非要我来回答,我或许可以给你一个推测,黎州同道和我一样,认为杜腾会比景致摩更适合主持松藩地区的布道!除了黎州,还有更多的川省同道选择了杜腾会,你去查一查杜腾会的得票数量就知道了,远远超过景致摩,这一次公推的结果表明,公道自在人心!”
“赵方丈,需要我提醒你么?你是不是答允过给黎州的郑监院三千两银子?”林高功忽然就拍了桌子!
第二十八章 慷慨激昂
果然是打听到这件事了,赵然转念一想,有叶云轩出面,这件事情肯定是瞒不过去的——不过也真没必要隐瞒什么。
赵然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沉浸到某种回忆中。崔殿主、林高功和许方主相互对视一眼,眼中都有兴奋之色,从赵然的表现看来,这个问题应当是个突破口!
林高功手指在桌面上叩击着,催促道:“赵方丈,这件事情,我们了解得很清楚,不要抱有任何妄想,是什么你就老老实实交待什么。”
崔殿主微笑道:“赵师弟,主要责任肯定不在你身上,只要你主动积极的配合,我们一定会为你争取最好的结果……”
赵然叹了口气,摇头道:“崔师兄、林高功、许方主,如果你们去过黎州,如果你们真的了解事情的真相,如果你们心中依旧怀有慈悲,就绝对不会问出这个问题。”
林高功脸色有些难看:“赵方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事实已经很清楚了,我们还有人证,莫非你想抵赖?”
赵然道:“不,你们一点都不清楚!你们根本不清楚黎州的百姓有多贫穷!你们不清楚那里的百姓一天只能吃一餐饭!你们不清楚那里的孩子连一条裤子都没有!你们不清楚那里的老人为了给孩子省下一顿饭,常常选择自己走到老林子里把自己饿死!这些你们都不清楚!”
说到激动处,赵然站起来,在屋中走来走去,边走边道:“布道不是坐在干净舒适的道院中指手画脚,不是对着公文书信上的文字发号施令,更不能拍一拍脑袋随便想一出是一出!只有下到最基层去,亲眼看一看老百姓们住的是什么屋,吃的是什么饭,穿的是什么衣,你才能真正体会到他们的难处!我们这些十方丛林的布道者,只有急百姓之所急,想百姓之所想,时时刻刻牵挂着百姓,将来辞道之后,才不会被百姓指着脊梁骨骂,你们明白不明白?”
林高功道:“赵方丈,你说的这些,和我们的问题有什么关系?不要东拉西扯,顾左右而言他!”
赵然转身指着林高功怒道:“我现在就告诉你有什么关系!在叶雪关的时候,我亲眼目睹了黎州同道的艰难,他们每一餐饭食,都将碗碟里的每一粒米吃得干干净净,每一点油星子都添得一丝不剩,每一根骨头都敲碎了吃完才肯罢休!他们每一个人,身上穿戴的道袍,都打着不下十数处补丁!那次到叶雪关,他们随身带了好几车山货,我问他们一路带那么多东西累不累,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见林高功不答,继续问崔殿主和许方主:“你们知道他们怎么回答的吗?不知道吧,我告诉你们,他们一路上是靠着贩卖这些山货才走到了叶雪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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