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法则[精校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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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六月间总观的一应人事任免,可以看出当时总观上下的剧烈动荡。除了总观以外,还有几个省的方丈和监院也做了调整,包括南直隶、江西等省。
关于四川一省,则是监院李云河上调总观、出任典造院左典造一职的任命,而新任玄元观监院的,是老都管赵云楼。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人事任免,便是原总观号院迎宾刘云微下放四川玄元观出任方丈。
这是个什么意思?赵然琢磨半天也没琢磨过味儿来。他去总观的这段时间,始终没有见过此人,甚至都没有听说过此人。这也不奇怪,号院是主管道门道产的,比如总观下属的山林田泽商铺之类,刘云微管的事情,和赵然去总观的原因八竿子打不着。
按理说号院迎宾属于总观下观八大执事之一,身份尊贵尚在省观方丈和监院之上,但尊贵是尊贵了,职权却小得不是一星半点。可如果说刘云微出任的是玄元观监院,那肯定是重用,但他偏偏又下放的是方丈……
赵然摇了摇头,暂时不去想了,他的对策还是老样子,紧紧围绕在赵云楼身边就是,别的且不去管他。
令赵然失望的是,玄元观的调整名单里,居然没有都讲叶云轩!不过真要说起来,叶都讲的问题是涉嫌“诬告”天鹤宫监院杜腾会,处不处理都说得通,本身并没有牵扯进这次疏文事件,所以赵然只能继续忍受……
看完了人事任免,赵然又问:“还有没有别的公文?比如关于十方丛林方丈人选的条陈之类……”
刘致广摇头:“方丈是什么意思?”
看来总观还没下文?这都拖了一年了吧,为何还没有形成决议呢?赵然打算去了玉皇阁后,找机会问问此事。
赵然在无极院待了三天,又去君山庙转了两天,其间也和金久、关二、林双文等人见了面,甚至还去了趟县衙,与孔县尊、金县尉喝了顿酒,从侧面了解刘致广和陈致中的为人、施政,看看自己有没有被隐瞒的地方。随着一年一年过去,孔县尊和金县尉对赵然的态度愈发显得恭敬了,除了恭敬之外,还透着些许畏惧。赵然并不反感这种畏惧,让下属感受不到畏惧的上司,并不是称职的上司。
在君山庙,赵然和那帮灵妖热热闹闹处了两天,将扳指中仅存的最后一点熏火腿、烤鸡腿发了出去,满足了这帮灵妖的口腹之欲,便回转华云山了——当然,他也顺走了白山君不少好东西。
种驴君一脸不舍的想要跟赵然回山,却被赵然严词拒绝,哪怕种驴君撒泼打滚他也没同意。毕竟自己回山后立刻就要和师门一道前往玉皇阁,到时候把种驴君留在华云山的话,他真怕这厮闯出什么祸事来,在女色上面牵累自己栽跟头。
五月十八日,此次拿到名额,准备前往玉皇阁的华云馆众人尽数来到山门前,其中包括大长老夏侯云扬、长老严云亦、长老杜子腾、楼观派师徒六人,以及问情谷的大法师林致娇。
就见夏侯大长老取出一盏油灯,往空中一抛,那油灯立时迎风涨了三丈,倒转过来,燃烧着的火焰灯芯冲下,底座冲上,化作一件飞行法器。
于是众人上了油灯,向着青城山飞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听老师讲过去的故事
夏侯大长老使用的这件飞行法器很古怪,在空中飞行的时候,油灯的灯芯指向斜后方,不时喷出一串串火焰,推动着油灯向前行进。
赵然扒在油灯边缘,够着脑袋可劲儿的看了半天,这才意犹未尽的起身,向自家老师打听这盏油灯的来历。
原来这盏油灯本是佛门法宝,六百年前佛道大争时落入道门之手,后为道门某位炼器大师改成飞行法器,存于总观宝经阁中。
道门建立一省一阁、一府一馆的修行体制后,有部分道馆并无飞行法器可用,遇有大事时很不方便,尤其战时需要征召各地修士参战,没有飞行法器的道馆调动起来非常麻烦,故此,在雷霄阁的全力推动下,真师堂通过决议,为这部分道馆每家配备了一件飞行法器。华云馆的这盏油灯便是这么来的。
赵然之前曾在华云馆法器名录中见过这盏油灯的名号,但写的是“景阳灯”,他还以为是如同朱七姑琉璃宫灯类似的物件,直到今日才知真正用途,不由有些啼笑皆非。
赵然问老师:“咱们华云馆十八流派,就没一家拥有飞行法器的么?我看楚天师自己就有,对了,弟子还认识一个小姑娘,家传的飞行法器简直漂亮极了……”
江腾鹤叹了口气:“被归到华云山的,都是些佛道大争之后实力衰微的门派,如我楼观,仅存六人……楼观当年景象何其盛也,大天师、大真人层出不穷,威力无穷的法宝不可计数,可随着这些前辈祖师的消亡,大部分都毁坏了,还有一些为总观宝经阁收藏,如八卦紫玉丹炉、五岳真形图等。另一些则为佛门所获,也不知藏于何方,比如无极图、青羽宝翅,听闻清羽宝翅便是极佳的飞行法宝,只是为师也不得一见。到为师执掌楼观之时,仅存日月黄华剑和混元圣剑……”
赵然看了看四下,见没人注意自己这边,于是取出纸笔写道:为何当年大战时,本派前辈祖师们打那么狠?就不知道保存点实力么?
江腾鹤传音赵然:“说起来,佛门能够坐大,也有我楼观之责。当时李唐皇室独尊楼观,以楼观道法为显道,于田谷之左立通道观,时有严祖讳达、王祖讳延、苏祖讳道标、程祖讳法明、周祖讳化生、王祖讳真微、史祖讳道乐、于祖讳章、章祖讳法成、伏祖讳道崇,以上十位,俱在炼虚境之上,其中严、王、苏三祖更已合道,被天下修士尊为田谷十老。其后,又于长安建宗圣观,宗圣观最盛之时,有楼观门人三千,修士八百……”
述说这段往事时,江腾鹤神情激昂,赵然听得也热血沸腾,不禁悠然神往。
江腾鹤续道:“那时的楼观,为天下第一大派,执掌道门牛耳,一言可震动天下,得道飞升者不计其数!”
赵然回味良久,又问:“那后来如何会令佛门坐大……”
江腾鹤叹道:“惜乎万物转化,阴阳相融,盛极而衰之事乃为天下至理。其后,李唐皇室背信弃义,瞒着我楼观先祖,大力结交僧侣,为佛门壮大提供修行之便。我楼观先祖们为其蒙蔽,一直不察,道门各支各派有警觉之人也多次至楼观申诉,先祖们为求天下平稳而不予理睬,甚至庇护李唐,以致局面不可收拾,终酿大祸。”
赵然大概听明白了,因是提及师门之故,江腾鹤言辞中很是隐晦委婉,但实际上可以想见,当年的楼观派在最为辉煌鼎盛的时候,是如何的故步自封、如何的腐朽、如何的安于现状而不思危,为了维持本派的繁盛而惧怕变革、惧怕动荡,面对佛门的一步步崛起,又是如何一点点退缩。而对于暗中背叛了道门的李唐皇室,又一味包庇、一味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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