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致礼起身:“我有一言,不吐不快!”
“曾监院当年平息苗乱,是有功于道门的,也请说说你的经验和看法。”
曾致礼道:“去年底,白马院出兵,将筇河部围了,强迫筇河部改制,将部民掳掠下山,强行入籍。此事在松藩各部中引起巨大震动,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一时间各部人心惶惶。我听闻此事之后,心中犹如刀割,既为筇河部民的不幸遭遇而痛心,又为我道门在红原造成的恶劣影响而忧虑。这些事情,都是赵……”
曾致礼满脸悲愤,越说越激动,正要手指赵然痛斥之际,冷不防陆致羽在下面向身旁的孟监院问道:“为筇河部民痛心?这位是道门监院还是部族巫师?”
孟监院摇了摇头:“这位就是当年在安乐给山中土司求官的曾监院,老兄不认识?”
陆致羽恍然:“大名鼎鼎啊,听说哪个土司杀的百姓多,他给对方求的官职就越大?今天见识了……”
两人在下面的嘀咕声虽然不大,却清晰可闻,曾致礼顿时满脸通红,瞪着陆致羽和孟监院喝道:“你们瞎说什么!”
陆致羽嘿嘿一笑:“是瞎说吗?不是事实吗?”
曾致礼几步上前,指着陆致羽怒道:“什么杀得多就给的官大?不了解情况就不要胡说八道!”
陆致羽蹭的站起来,一巴掌将曾致礼指着自己的手拍开,黑着脸道:“别跟我这里指手画脚!老子在黎州办的人多了,连你跪求的部民老爷见了爷爷也不敢大口喘气,你个软骨头算哪根葱?再指着老子说话,今天非揍你一顿不可!”
曾致礼哪见过这场面,只觉面前的陆致羽如凶神恶煞般可怖,心中一慌,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两步,不留神绊在本院方丈聂致深腿上,整个身子摔倒,重重压在聂致深的身上。
聂致深痛呼一声,毫不客气将曾致礼推到地上,捂着膝盖一边“哎哟”一边抱怨:“小心些!”
陆致羽冷笑道:“就这怂样,还敢在藩部做监院?放我们黎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瞿静主沉着脸道:“陆监院,有什么话好好说,别摆出你们山里那副蛮横的样子,这里是天鹤宫,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陆致羽冲瞿静主瞪眼:“你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
瞿静主把脸别过去,冷哼一声,却也真怕这黎州来的蛮夫冲上来,到时候真被他打一场,不管将来怎么理论,至少眼前亏可就白吃了。
叶云轩终于发话了:“陆监院,坐回去,不要闹事。”
陆致羽这才嘿嘿笑着坐回蒲团上,道:“叶都讲勿恼,不是说到习俗么?我就是给曾监院解释一下,我黎州的习俗是什么。”
赵然心中大乐,暗挑拇指:“高!”
叶云轩道:“曾监院接着说。”
曾致礼爬起来,看了看陆致羽,不自觉往另一边让开两步,续道:“我在红原主持两年半,不敢说有什么大功绩,但至少三部的形势我是稳住了的,政通人和……”
刚讲到这里,袁灏忍不住插嘴:“政通人和?此言不敢苟同!各部隔绝,党项猖獗,这倒是真的。主政近三年,信力才两万圭,不如一个道庙,说什么政通人和?”
曾致礼怒道:“至少我没有擅动刀兵!可是这几年呢?先是大军入城,一口气抓了上百党项良民,强迫其修城筑路;接着又在海子山下聚集大军,杀得筇河部血流成河!这是独夫之所为,实乃暴政!擅自激起民变,在中原早就捕拿下狱了!”
袁灏道:“一口气抓了上百党项良民?游手好闲、欺行霸市、打砸店铺,这种不法之徒,原来在曾方丈的心里是良民?筇河部血流成河?更是不知从何说起?曾方丈,想要污人清白,至少也贴点边、有点谱才好吧?”
曾致礼道:“海子山下,筇河部头人卓山索拿凶犯,却被白马院无故伏杀,当时满街都是鲜血尸首,自然血流成河!袁灏,你还想隐瞒到什么时候?真以为挡得住天下悠悠之口吗?”
袁灏问:“满街都是鲜血尸首?你曾监院亲眼所见?”
曾致礼道:“此中详情,丹木土司和完丘土司都写有书信,向天鹤宫呈了状子!”
袁灏冷笑:“人家藩部说什么,你曾监院就信什么,当年在安乐是这样,到了红原是这样,离开了红原,还是这样,而且更有甚之!袁某真不知道,你曾监院吃的是道门的饭,还是藩部的饭?”
曾致礼气道:“袁灏,你不要血口喷人!”
袁灏冷笑:“血口喷人?那就先说说你所谓的血流成河。袁某不知血流成河从哪里说起,但今日至少知道什么是信口开河了!曾监院刚才说到丹木和完丘,为何却不说美思?美思和袁某皆为当事者,不信我们当事者的话,却去信压根儿不在现场之人的胡言乱语,当真稀奇。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当日海子山下,我白马院巡查确实驱散了妄图冲击小街庙的一批筇河部凶徒,当场格毙匪首卓山一名,拘捕三十余人,其余再无死伤。到了曾监院口中,却成了血流成河,袁某真替那些尽心尽责的巡查们心寒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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