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游心里思量,这武则天之所以对此事抱有极大的疑虑,怕是不只是面子,而是政权的根本问题。
根本问题就在于,武则天好不容易坐稳了江山,大家对武家,总算顺服了一些,李家的号召力,终于在李冲叛乱之后,又重新的压了回去,可是一旦认了这门亲,那么从前那些灰心冷意的大臣和地方官吏,这拥李的心思又会死灰复燃。
何也?
武则天让李隆基,以皇子的身份娶了突厥公主,一方面,使突厥人更偏向于李家,将来一旦有事,李家之人,难保不会勾搭突厥人作乱。而另一方面,她这样做,就等于是承认了李隆基皇太孙的身份,那么别人就不免猜想,莫非当今天子,百年之后,是否会传位于李家,一旦这个猜测出现,那么不少人对李家之人,又开始怀有希望了,有了希望,就不免会有人提前下注,锦上添花嘛,毕竟你将来可能做天子,现在这个时候巴结着你,这是长远之计,于是乎,李家的人依附者就会越来越多,甚至是武则天身边的亲信,如来俊臣、侯思止人等,只怕也不敢轻易得罪李氏了。
一旦这种念头冒出来,朝中就会出现一个团结紧密的所谓‘太子’党,他们既在等着自己百年之后,好拥戴那位‘太子’爷做天子,可是由于越陷越深,甚至这个势力,会迫不及待的直接将自己赶下去。
凡事结了党,就会出大乱子,这才是真正恐怖之处,武则天甚至可以选择自己在百年之后,传位于李氏,可是现在,却决不允许李氏的势力抬头,一丁半点的可能都必须扼杀,因为李氏是她皇位的天然反对者,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武则天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晚景,注定了要凄凉无比。
这才是真正的盘算,我死之后,洪水滔天那不是我的事,可是现在,只要武则天活着一天,任何可能的隐患,都要死死的压下去。
因而现在,武则天脸色十分不好看,她面临着万难的选择,要嘛失信于人,甚至引来一场新的战争,要嘛让李隆基以皇子的身份,迎娶突厥公主,最后极有可能大大的鼓舞李氏的士气,让许多拥李派,重新看到希望,从原来的一盘散沙,最后又重新凝聚在一起,成为致命的力量。
无论哪一种选择,都是千难万难,偏生,若是在以前,还可以躲避,大不了,恒国公扣押了不闻不问就是,大不了过几年再说,可是现在,突厥公主的到来,直接一击必杀,让武则天再无绥靖的可能了,她必须做出选择。
武则天的心情,可想而知。
秦少游叹口气,这是一笔糊涂帐啊,他向武则天尴尬一笑:“陛下息怒,此事……确实是有些麻烦,不过……总会有办法。”
武则天摇摇头:“你做好自己的事吧,明日朕要在宫中设宴,你带着冰沙,一道来。速去准备,不要耽搁。”
秦少游点点头,告辞而去。
……
宫中地晚宴,秦少游是一丁点期待都没有,他次日下午抵达了洛阳,却是在城门口,有人寻上了他,却是太平公主叫他少待,一起入宫。
秦少游倒是无所谓,虽然以前,许多人有过自己和太平公主的流言,可这又如何,流言越多,自己越是安全,总之还是那句话,自己越是可疑,为了保住殿下的名节,自己在这武周朝,活得就更长,若是有一天自己横死,那么天下人就都晓得,多半自己是因为和太平公主勾搭成奸,被人做掉了。
李令月穿着盛装,笑嘻嘻的让秦少游上了她的车驾。
“殿下今日真漂亮。”除了谈钱的时候会伤感情之外,秦少游和李令月的关系其实还算是不错的,大家是合作伙伴,也算半个不太酒肉的朋友。
李令月似乎也已忘了上次和秦少游置气的事,喜滋滋的道:“那位阿妮玛公主,真是讨厌,据说她生的很丑,居然还敢来咱们洛阳嚣张跋扈,秦少游,待会儿随本宫去整整她。”
直接开门见山,就是这样的任性。
秦少游苦笑,道:“殿下,不可鲁莽。”
李令月只是冷笑,便不答了。
车架入了宫,宴会是在万象神宫举行。
秦少游对所谓的突厥公主,并没有太多过份的期待,他来的目的,和大多数人一样,不过是蹭饭而已。
到了地方,自是见到许多老熟人,武承嗣还有高阳郡王,其实他不必认得别人,但凡只要看到是愁眉苦脸的人,就百分百的知道,这人必定姓武。理由很简单,这一次公主的出现,实在让武家上下很受伤,绕了一圈子,其实又还是回到了原点,还是面子的问题,正因为牵涉到了面子,所以出席这样的场合,简直就是活生生的被打脸。
从前的时候,武家的人一直是以宗室自居的,这大周朝,是姓武的坐天下,他们自然而然,也就是皇亲国戚,而现在……知道内情的人,只是摇头,当然,也有人暗中偷乐的。
李令月到了之后,自是众星捧月,许多人纷纷拥簇上来巴结,而秦少游,反而被这些人挤到了一边,哎……似乎只有玩泥巴的份了。
他倒也不恼,只是笑吟吟的到角落去,突然来了尿意,便去小解,问了个宦官,那宦官引了路,到了茅房方便之后,刚要出来,在一处长廊折角处,有人冒失的差点与秦少游撞了个满怀。
来人,是个七八岁的孩子,穿着一身锦衣,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相称的气度。
他不由恼火的抬眸看了秦少游一眼,背着手,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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