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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世瑜现在的心情极度恶劣。
他非常后悔,自己不该一时心软,竟然就会应了下来。但是已经应了,现在再无翻悔余地。
他毕竟是皇子,有他的尊严和骄傲。如果这样了都翻悔,他欲置自己之何地?
就在片刻之前,薛笠找到了他。屏退旁人之后,一语不发,薛笠竟对他下跪,行了叩拜大礼。
他是皇子,封安阳王,本是受得起这样的礼。但对方是他的太学恩师,朝中极有声望的清贵大臣,且又是他爱慕女子的父亲,他如何能坦然受之?立刻搀扶,不想薛笠却不起身,只叩头说了一句话:“薛家女儿资质庸钝,攀不上殿下的梧桐高枝。恳请殿下另择金凤,万勿捧杀我薛家之人。殿下若不应,臣不起。”
霍世瑜心中顿时如打翻的五味瓶。眼前晃过前几日在山道截住她时,她望着自己的一双美目,无半点眷恋之意。再看此刻自己恩师下跪叩首,他若再不撒手,成了什么人?
他血骨里天生的高贵和骄傲终于还是战胜了心中欲望,点头应了下来。
薛笠大喜,再拜之后,这才被他扶着起身。
这样,大概也好。
薛家高兴,他的母亲,懿德宫里的那位皇后也会高兴。刚前几日,她听说了自己去向皇帝请旨,皇帝不可置否,当时并未应、也未拒的事后,立刻暗地里召他过去,痛斥了一顿。最后丢下一句话:“你若真看上了薛家女儿,要了也可,正妃却必须是我钟家为你选定的人!安阳王,你自己也知道,你娶的不仅仅是一个女人,而是她身后的许多人。你只是被美色迷住了心窍。美色这东西,等你往后登上大宝,你就会明白,唾手可得,予取予求!”
送走了薛笠,霍世瑜心情便低落不堪。正想独自打马去南郊漫游片刻,见到颐宁宫的人来传,只好整了衣冠匆匆而去。
穆太后对这个孙儿很是亲和。叫了过来让坐身边牵住手,细细地问了起居饮食日常所为。霍世瑜自然打起精神哄她高兴,祖孙二人有说有笑,甚是和乐。
末了,太后笑道:“祖母听说了个事,你前些天跑去你父皇那里,想求薛家的女儿为妃?”
霍世瑜心情顿坏。只他毕竟不是孩童,知道该如何接话。一笑,道:“不敢隐瞒皇祖母。起先是有这念头。只如今已经改了。我的婚事,听凭母后做主便是。”
穆太后眼睛微微一眯,看他一眼,终于点头笑道:“一啄一饮,莫不前定。薛家虽清贵,却非你元命。你能说出这话,可见心眼是真大了。好,好,这样皇祖母便放心了。等你大婚之日,皇祖母必定亲自为你撑场,叫你当咱们大元朝最风光得意的新郎官。”
霍世瑜微微笑了下,压下心中的那丝苦涩。
求而不得才是最好,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退一步却是海阔天空,这是那日她最后对他说的一句话。
他现在已经退一步了,但愿就此海阔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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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十。整个洛京城的几乎所有皇家宗族、大小官员以及家宅之人,不论门户高低是否参选,都在关注内务最后的遴选结果。过了午时,盖了朱丹印章的圣意终于由宗人府一道道地传递出去。
结果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忧。
正二品兵部尚书杨彦府上的嫡三姑娘被册安阳王妃,着钦天监择吉日大婚。而太师府的钟颐,终于还是定了河中府武平藩镇军节度使府上的女儿。
就在洛京的高门显户大小官家还在暗中或羡或妒或正历着这三年一轮的姻亲势力轮番消长之时,春晖门薛家却显得异常平静。
次日傍晚,天色迟暮之时,一辆马车披了夕阳金粉余晖,从薛家的边门粼粼而入。善水从马车上下来。
她回了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母亲文氏的陪伴之下到了父亲的书房,向正坐在书案之后的父亲下跪,恭恭敬敬地叩头。
薛笠急忙起身要将她扶起。善水却不愿,定要他端坐在自己身前,叩满三个头,眼皮已经微微泛红。
“爹为了我这样,女儿往后便是粉身碎骨,也定要报答爹娘的生养大恩。”
善水膝行到了薛笠座前,将头伏在了父亲的双膝之上,哽声说道。
薛笠也是眼眶微微发热,伸手轻抚她的秀发,叹道:“只要儿女都好好的遂意,我又有什么不能做的。这次也是侥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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