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水一回到房里,今天留了下来的林妈妈便立刻跟进来,屏退屋里的小丫头,一边替善水换衣,一边压低声道:“姑娘,我打听来了,这府里的公主年纪小,竟是个厉害角色。王妃瞧着那样和善,怎的竟会出了个这样的女儿……”
屋子里没旁人,林妈妈说话自然没顾忌,把自己打听来的事给说了一遍。
这种天之娇女,一不留神便会歪成天之骄女。善水自见到她那小姑子第一眼起,便知道往后与她相处不易。这才叫林妈妈暗地里迂回打听下,也好日后心里有个底。
现在消息打听来了,她傻了。
就因为有侍女爬她哥哥的床,她竟然就拿刀划花人家的脸……
怪不得她对自己一脸敌意。原来是个控哥控到骨子里的妹子。
善水先前还在琢磨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个两明轩里干干净净,别说苍蝇肉,连条苍蝇腿都不见。现在她有点恍然了,忽然又有点同情起霍世钧来。他跑到外面去包花魁,说不定就是因为家里有个这样的老虎妹把着,以致于敢爬他床的,不是身死,就是心死……
自然,比起同情霍世子,善水更同情自己。无端地被卷了进来,现在她必定已经成了霍熙玉眼里的头号消灭对象。一想到那个长得干干净净相貌甜美的小姑娘现在在背后正卯足了劲准备着对付自己,善水就觉得牙疼……
“林妈妈,再去叮嘱下雨晴,叫一定要养好婥婥,千万别跑到那边去。”
善水有气没力地吩咐。林妈妈哎了一声,瞧着也有些愁眉苦脸。
~~
王府里人虽不多,只一天三餐,吃饭却都是各院的下人到大厨里去分取的。天黑下来,善水吃了饭,坐在灯台前与白筠一道理了下自己的嫁妆单子,等觉到了些困意,便洗漱了准备歇下。
凭直觉,她觉得霍世钧今晚应该不会过来。毕竟先前丢下那句话时,他的口气是非常严厉的。男人都要面子,尤其是像他这么骄傲的。白天他在自己娘家虽然一直演戏,但既然这么说了,这回门后的第一夜,以她对他的粗浅了解,他无论如何也要给自己一个难看的。所以善水并没打算等他。只是闭上眼睛,脑海里便又闪出那个死人盯着自己的眼睛,一时哪里睡得着,灯更不敢灭,就这么亮着,辗转到了将近三更,这才抵不住袭来的倦意,刚堕入梦乡,忽然觉到身下床榻微微一沉,困意顿消,猛地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双闪闪的男人眼睛。
善水被吓了一大跳。
霍世钧就如幽灵一般地出现,正坐在床榻之侧。面上虽没什么大的笑容。但刚才那双吓到了善水的眼睛里,却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
他看起来心情极好。
善水呆呆望他片刻,问道:“你怎么来了?”
霍世钧道:“别紧张。我只是遵了老泰山的命而已。”见善水神色间一片茫然,伸出手摸了把她的脸蛋,朝她一笑,露出副白森森的牙:“老泰山今早对我说,柔儿被他自小宠坏了脾气,叫我不用客气,只管指教你。岳父的话,我这个做女婿的,自然是要听。”
作者有话说:然后昨天伪更了下,是把前面关于元帕的细节稍微修改了下。虽然是个小白文,但尽量还是希望能完美些。
☆、第19章
霍世钧的心情现在相当好,连带着看自己这个新婚小妻子也顺眼不少。见她醒来了,那张还残留了些惺忪睡意的美人脸上香腮泛着桃酡,瞧着颇惹人眼热,忍不住手痒,顺手便伸过去摸了一把。
善水随了他的动作,神色立刻微僵。
霍世钧知道她的心思,手心更是发痒,眼里的笑意也更浓。
按说他今天遇刺,当时情况不可谓不凶险,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好心情?缘由说起来,不外乎有俩。第一个缘由,自然和他的这位新婚小妻子有关。
从揭了她盖头起到现在,霍世钧每每与她相对,便如被人硬生生从神坛拉到地上跌个嘴啃泥。对她言行自然极其不满。偏偏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几天来一直处于压抑郁懑的状态之中。今早制服了刺客后,把那个假和尚拎上她坐的马车里审问,这不过是顺手之举,并没考虑过多。至于后来折人臂骨与颈骨的举动,若说是故意做给善水看,好得个杀鸡儆猴的效果,那确实是冤枉他了。事实是,当时他眼里根本就没善水这个人的存在。酷刑杀人,不过是常态下他的自然反应。战场之上,他见多了人命轻贱赛蝼蚁,更何况现在这还是个差点要了他命的刺客?真要追究他的过错,与其说他故意吓唬人,倒不如说他根本就不在意善水的感受。直到他完事了,抬眼看见善水那张呆滞得没半点表情的脸,这才觉到自己行为有点不妥。所以才会坐到她身边去,甚至开口向她解释了一句。
但是说实话,他的这种轻微忏悔很快也就消失了。尤其是看到她白着一张脸的可怜样儿,终于没了这几天端出的一副时刻准备与他理论的理智淡然模样,他竟觉到了一丝报复成功的快感。
他也知道自己这快感来得有些扭曲,甚至胜之不武。但快感就是快感,让人无法抗拒,甚至抵消了自己遇刺的那种愤怒。尤其是下马车时,她抬脚跨过那尸身,他感觉到她的身子几乎软在了他的臂侧。要不是有他的搀扶,她大概就会绊倒在那具尸体之上了。等下了马车见她竟呕吐出来,他的快感升华到了个新境界的同时,竟也仿佛觉到了一丝怜悯,这才从白筠手里接了帕子替她擦嘴。简单的一个动作,于世子霍世钧来说,却是滋味复杂。既有痛快得意,又有些许怜惜,还有几分,自然就是做给薛笠看了。
这就是第一个缘由。但若仅仅这一项,自然还不足以叫他到现在还这样心情大好。比叫他能从善水身上得到的更大的满足,就是下午收到密探送来的一个兼程快马消息。这消息,他已经耐着性子等了些时候了。
兴元府在半个月前,因节度使刘九德的的一个表亲军官长期苛待下层士兵,数千士兵在一个低级军官宋笃行的策动之下,半夜群起执械包围节度使府邸,要求刘九德出面给个说法,却扑了个空,这才得知他正留宿青楼,激愤之下围攻青楼,火烧城楼,一夜动乱过后,哗变士兵占领了城防守要。刘九德慌乱之中逃脱,天明才被发现裹了件婊-子的衣服藏在暗巷里,被捉拿了送到宋笃行的面前。宋笃行并未释放刘九德,一边将他软禁在节度使府中,一边派了快马向洛京送去按有千人血印的请罪书。书中痛斥刘九德饕餮放横、伤化虐民、因赃假位、好乱乐祸,言明自己与一干哗变士兵乃是无奈为之,并无丝毫叛乱之心,乞求景泰帝明察秋毫,扫除凶逆。
再过些天,这封来自兴元府的请罪书就会被递到皇帝面前御览。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