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撒了谎,但这无关紧要。
他不需要她的关怀,也不需要这些惺惺作态的爱惜。
世上可不会有白得的便宜,付出就是需要回报,那么……她想要什么呢?
宗族?权势?名誉?
都不是。
他一直看不懂她,直到她提出了和离。
她只想离开他。
这并不让人意外,甚至是意料之中。
他见她的第一面只是匆然一瞥,隔着发枝的黄素馨。
纯净美好的黄素馨,被雪簇拥的嫩黄重瓣花,是太过美好的画面,也发生在太过巧合的时机。
她立在和煦的光下,迎着温和的风,言笑晏晏,明媚疏朗。
那时他想,她真开心啊。
但他很快匆匆离去,没打扰她的喜悦。
黄素馨多生长在乡间,它是乡间报春的花,此花过后便意味着留下的生者又熬过了一个漫漫长冬。
黄素馨是他幼时的玩伴,是他在无尽凄寒的彻骨冬日里唯一的期待。
在不惊扰,悄然离开的路上,他想起她的笑,便禁不住自己也想笑。
这一年,他终于熬死暴虐残忍的周氏先主,周兴月继任主君。
他立刻被提拔为肱骨,作为近臣出入左右。
那些美好的期望终于破土而出,冒出嫩芽,沿着手里的权势攀藤蔓延。
那时他真的以为,自己迎来了新的春天。
天翮二年的惊鸿一面,并不足以他念念不忘。她很快连同那些不切实际的缪想一起消失在他的记忆里。
天翮三年春分,建兴聘娶姜瑾瑶。
成婚这天,是他第二次见到她。疏离清冷的眉眼中满是倦怠厌烦,不复记忆里明媚疏朗。
那时他就知道,他们的婚姻走不长远。
或者在周兴月露出向江陵提亲的意愿时,他的反对就已注定了结局。
他并不想搭上这位出身显赫的贵胄,云泥是不能硬凑到一起的。
狰狞的伤口暴露在阳光下,周朔垂眸看着。
手指弯曲按住伤口,稍稍用力,伤口裂开渗出鲜红的液体,蔓延整个手掌。
温热的血顺着手腕流进衣袖,血液沾到衣袖下的皮肤激起一阵寒意。
他已习惯忍耐疼痛,想活下去的人,是不能发出声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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