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如此,是在说韩幹的马画得太活灵活现了吗?
韩幹自幼喜欢绘画,天赋很高,但少时家贫,曾在长安的一家酒馆里打工,闲时便在地上作画,后为诗人、画家王维发现,传授了他一些画技。王维是中国文人画的鼻祖,所绘山水名扬天下。不过,韩幹最喜欢画的是马,后拜高手陈闳为师,功力日进,超而越之,冠绝唐朝,作品有《文皇龙马图》《玄宗试马图》《宁王调马打球图》《圉人调马图》《内厩御马图》《牧马图》《照夜白图》等。
故事到这好像就结束了。
慢着,还有一点没说清楚:牵着韩幹所画之马去看病的人是谁?据后来所记,他给马医的那二十枚铜钱,过了几天后,就化作泥钱了。由此可见此人非人。按当时流传的说法,因韩幹画马名气太大,以致惊动冥界,有鬼使前来相索:“知君善画良马,愿求一匹。君画而焚之,我即可得到。”
这句话除了说明韩幹的马确实画得好外,也道出一点:鬼也需要脚力。既然写到这儿,就不妨顺着说下去。
不是所有的鬼都有马骑,大约是因为级别问题,有的只能靠两条腿走路。
唐穆宗长庆(公元821年~824年)初年,洛阳利俗坊市民赶车出长夏门,见一人神色疲惫地站在路边拦车,请求把背的布囊寄存在车上。市民就答应了。那人于是返回利俗坊,走前叮嘱市民不可将布囊打开。那人刚进入利俗坊,其中一户人家就传来哭声,似有人新死。与此同时,洛阳市民好奇地打开布囊,见里面有一物,状如牛膀胱,还有一条长数尺的黑绳,不仅样子古怪,而且寒气逼人。市民大惊,迅速地把布囊又系上。
这时候,求寄布囊的人回来了,说:“我脚走得疼了,也想搭乘一会儿车,可以吗?”
市民不敢不应。那人登车后,看到布囊后不快地说:“为什么言而无信呢?”
市民急忙道歉。
那人说:“我非人,幽冥给我任务,取五百人性命,我已走遍陕、虢、晋、绛等几州,刚到洛阳。今年人多虫,到现在,我只得到了二十五人,随后还得赶往徐、泗二州。我所说的虫,就是赤疮。因此而死的人,我们是不愿意要的。”
市民惊恐中望着那人,后者笑道:“君有寿,不必害怕。”说罢,负囊下车,消失在暮色中。
在这里,索命鬼就是徒步的,几个州府转悠下来,最后走累了,不得不搭坐那市民的马车。
异维空间
唐人独孤叔牙,庭院中有井,打水时,感觉桶非常重,经多人助力,才拖上来,定睛一看,桶里坐着个人,戴着帽子,攀栏大笑,随后又坠入井中。
在我们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会发生。进士宋洵在金州石泉县东数里山居,听外面巨石中有人说话:“宋三郎来了?!”驻步听之。巨石上,忽开一门,几个女人从里面出来,笑道:“请三郎进来。”宋洵欲跑,但为她们擒住,拖入石中,门遂闭。仆人穿石求之,终不能得。宋洵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消失在石头里。
岩石中住人的例子还有一个。
元和十三年(公元818年),长安慈恩寺僧人广升和友人日本来唐僧人金刚三昧到峨眉山旅行。金刚三昧,大名鼎鼎:“国初僧玄奘,住五印取经,西域敬之。成式见倭国僧金刚三昧,言尝至中天,寺中多画玄奘屩及匙筋,以彩云乘之。盖西域所无者,每至斋日辄膜拜焉。”在中唐时,他也曾到天竺取经,并发现玄奘被顶礼膜拜于当地寺院。可以说这是一则很有价值的史料。
这一天,游峨眉的除广升、金刚三昧外,还有几位当地陪同的朋友。他们雇了一名采药的山民做向导。上到峨眉南顶时,小径越发狭窄,走着走着,出现意外:背着采药箱的山民坠入一条石缝。情急之下,广升伸手去拉,但还是没拽住。大家凑上前,观望那石缝,发现特别细,“若随笈而开也”。也就是说,像随着山民的坠入而裂开。金刚三昧建议大家把衣服解下来,系在一起,又连接了藤蔓,扔进缝隙,这才把山民拉上来。但他刚出来,缝隙就闭合上了。广升和大伙问怎么回事,山民笑道:“我常年在这里砍柴采药,有道士住在这隙内,经常托我研磨草药。刚才又召唤我,故而入内。”
《酉阳杂俎》记载的“戴察故事”同样蹊跷:临川郡南城县令戴察,初买宅于馆娃坊。暇日,与弟闲坐厅中,忽听妇人聚笑声,或近或远,察颇异之。笑声渐近,忽见妇人数十,散在厅前,倏忽不见,如是累日,察不知所为。厅阶前枯梨树,大合抱,意其不祥,因伐之,根下有石露如块,掘之围阔,势如鏊形,乃火上沃醯,凿深五六尺不透,忽见妇人绕坑抵掌大笑。有顷,共牵察入坑,投于石上,一家惊惧之际,妇人复还,大笑,察亦随出。察才出,又失其弟,家人恸哭,察独不哭,曰:“他亦甚快活,何用哭也。”察至死不肯言其情状。
戴察,史上确有其人,《全唐诗》中收入其诗一首《月夜梧桐叶上见寒露》:“萧疏桐叶上,月白露初团。滴沥清光满,荧煌素彩寒。风摇愁玉坠,枝动惜珠干。气冷疑秋晚,声微觉夜阑。凝空流欲遍,润物净宜看。莫厌窥临倦,将晞聚更难。”此故事,是他于江西做县令时发生的。
当时,戴察在南城县一个叫馆娃坊的地方买了处宅子。闲暇日,跟弟弟在厅中闲坐,忽听到有女人的笑声,或近或远,戴察颇为奇怪。不一会儿,笑声渐近,有艳丽女子数十个,散落在庭院的石阶上,顾盼流波,戴家兄弟大惊,来到庭院,女子却又不见。
弟弟说:“我看定是妖魅。”
戴察兄弟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最后把目光集中在厅阶前枯去的梨树上。看此树,有合抱粗细。
弟弟说:“此树不祥。”
戴察叫人将树连根去除,众人挖了一会儿,突然挖不动了,下面露出一块石头。戴察叫人移石而不成。弟弟出了个主意:“可将其击碎,用火烧醋浇。这是盗墓者常用的办法!”
戴察按弟弟说的去做,又一阵凿钻,虽深达五六尺,但仍没把该石穿透。
这时候,一艳丽女子现身,绕坑鼓掌大笑。随后,拉着戴察跳入深坑,将戴投掷于石头上。众人大惊之际,女子又出现在坑边,依旧大笑不止。随后,戴察亦出现在坑边。众人松了一口气。但是,戴察的弟弟又不见了。
而且是永远不见了。
家人恸哭,只有戴察不哭,说:“他快活着呢,你们为什么哭?”后来,戴察至死也不肯说出他在坑下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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