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让昨天夜里一夜辗转难眠,为的就是柳乘风这个事儿,他是东厂的人,萧敬是他的干爹,而柳乘风昨天在宫里发生的事,陈让认为八成是他的那个干爹所为的,原本呢,这个计划倒也不错,趁机把柳乘风铲除了当然是好,可是谁知道,柳乘风不知使了什么幺蛾子,不但脱了身,还拿了一个太监出宫去。
陈让吓着了,若这件事真是干爹做的,事情就不简单了,说不准自个儿也要受牵连,柳乘风敢在宫中拿人,还有什么事不敢做?人家是简在帝心,就算是个百户,实力也不容小觑了。
陈让本就是个多疑的性子,今日见牟斌对他这样的态度,心里就凉了半截,想:“莫非是因为柳乘风……”
刘先却是摇头,苦笑道:“事情出在北通州。”
听到北通州三个字,陈让吁了口气,随即道:“北通州不是已经新任命了一个千户吗?叫什么来着?”
牟斌冷声道:“他已经死了。”
“死了……”这一下连陈让都震惊了。
前几日,死了一个千户邓通,为了这个事,整个锦衣卫内部震动,连牟斌都亲自率队前去打探,可是这才几天,邓通的尸骨未寒,新任命的一个千户却又是死了。
“新任的千户,这一次是死在千户所正堂,不知是被谁下了毒,扑倒在案牍上,这些人做事当真干脆利落,只是到现在,咱们还不知道是谁下的手脚。”牟斌语气平淡,可是谁都知道,他的每一句话都带着难掩的怒意。
牟斌顿了一下,继续道:“这一次,镇府司算是折大了,之前死了邓通,还可以遮掩,现在又死了一个千户,不知道的,还当咱们锦衣卫好欺负。更可怕的是,这害死邓通和新任千户的人,现在连个影子也没发现,这些人当真可怕……”牟斌的嘴唇在哆嗦,脸色苍白,倒不是害怕这些人,只是心中的怒气无处发泄而已:“杀锦衣卫千户,形同造反,他们到底是借谁的胆子?此前杀邓通倒也罢了,可是这一次,却是将人毒死在衙堂里,哼,实在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也难怪牟斌失了方寸,不管是邓通还是新死的千户,都可以算是牟斌的心腹,这二人的能力在整个卫所中也是一等一的,偏偏就这么死了,还是不明不白,人家今日敢杀千户,难道明日就不敢杀佥事、同知?
所有人都默然了。
牟斌淡淡地道:“这件事终究要彻查个明白,不过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当务之急还是看看让谁去任这个千户之职,大家怎么看?”
温正的脸上不由地露出苦笑,连续死了两个千户,再找个千户去,这不是摆明了去送死的吗?谁肯去?
可是不任命又不成,北通州是什么地方?绝不能轻易放弃!而且想必那北通州千户所也早已乱成了一锅粥,群龙无首之下,这队伍迟早要溃散的,必须得有人去整肃才成。
牟斌见大家不说话,才道:“外南城千户所有个叫朱晨的百户,这个人如何?”
朱晨……
几乎谁都没有听说过他。
不过听没听说过又有什么关系,正是因为这个人没有背景,又无人青睐,才正合适,否则让各自的心腹去,这岂不是找不自在吗?
陈让立即道:“好,就让他去。”
其余人也纷纷点头。
牟斌苦笑道:“只能将死马当活马医了,不过北通州的事只能暂时稳住,拿住元凶才是正理。”
众人也都点头。
牟斌见这些人敷衍的样子,心里颇有点儿沮丧,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柳乘风,若是这锦衣卫都是柳乘风那样的人,虽然惹来的麻烦大,却又何至于被人欺负到这个地步?
牟斌靠在椅上,长年处在他这个位置,早已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性子,只是方才实在过于激动,可是现在等他回过神来,又摆出了一副淡漠的面孔,喝了口茶之后,牟斌淡淡地道:“听说柳乘风昨天从宫里抓了个太监?”
陈让听了,脸色微微一变,默不作声。
佥事杨涛道:“是有这么回事,为了那个,那家伙还下了条子,让我到诏狱调几个兄弟给他,借了不少刑具去,想起来也真是……”杨涛朝温正笑了笑,随即道:“一个百户,却是下条子往我这诏狱里要东西,弄得杨某好生尴尬。”
温正轻笑道:“杨大人多担待,小孩儿不懂人情世故而已。”
杨涛摇头道:“只是说笑而已,杨某没有这么小的心眼,据说他是钦命审案,这案子好像来头还不小呢,宫里一点风声都没传出。”
陈让听了,脸色变得更差,只是咬着唇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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