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太蹊跷,可是不得不说设计得却很是巧妙。张皇后久居宫中,现在外朝闹得风风雨雨,她很是担忧。
张皇后缓缓地道:“那以萧公公看,该怎么办?”
萧敬双目眯起,慢悠悠地道:“以静制动!”
张皇后不由苦笑,以静制动,就是被动挨打。更重要的是,现在无论是张皇后还是国舅或是柳乘风,现在也不得不被动挨打,事情已经闹到满城风雨的地步,若是再有动作,只会让人抓住话柄掀起更大的风浪。
张皇后依然缓缓地道:“本宫知道了,萧公公退下吧。”
张皇后没有再去追问,她和萧敬关系本就有点儿淡漠,三年前萧敬严惩张家,仍旧让张皇后耿耿于怀,虽说冰释了眼前的误会,可是萧敬毕竟不是她的心腹,有些话当然不能和他说。
萧敬也没有说什么,告辞出去。
坤宁宫里,张皇后的笑容上却是露出一丝苦涩,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其实也不难猜测,聚宝楼油水实在太大,几乎改变了整个天下商贸的格局,有人受益,就会有人受害,有些人要不甘寂寞了。
可是连张皇后此时也想不出应对的办法,手里能用的人自然是自家的兄弟和柳乘风,可是包括自己在内,大家其实都已经陷入了泥潭,谁能反击?
坤宁宫里,一声长叹。
……
虽是年关,外朝却没有寂寞,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是谁也无法掌控了,要求惩治国舅与柳乘风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大,甚至有些人将矛头引向了皇后,只是对张皇后,谁也不敢横加斥责,只是旁敲侧击,探探风声而已。
而朱佑樘却大是头痛,清流们几乎准备好了一大沓近年国舅的罪证,事无巨细,一点儿也没有遗漏,这些人的心思很简单,你张家不是想翻案吗?好,那今日索性就收拾了你,敢不老实,你踩到你老实为止。
这些人确实有收拾张家兄弟的本钱,在他们的背后是整个士林的清议,是天下人的悠悠之口,是史册彪炳,无论是皇上还是张皇后,对这件事上的处置都必须慎之又慎,一个不好,就可能会有更大的反弹。
可是朱佑樘能如何?他所做的,只能沉默,只能和稀泥,给张家治罪不是他的本愿,可是不给张家治罪,文武百官就不会答应。
好在事情还没有坏到逼迫朱佑樘做出决定的地步,至少内阁还在沉默,相当程度上内阁所受的压力其实比朱佑樘还大,很多人已经对内阁不满了,事情到这个地步,内阁居然还在和稀泥,还在蛇鼠两端,这是什么道理?
内阁难道是司礼监?阁老难道成了陛下的私奴?
风向变了,甚至开始有人直接弹劾到了内阁头上,刘健首当其冲。
谢迁也倒了霉,偏偏这位谢学士本就是个性子耿直的人,从不肯吃亏,现在有人骂到头上,却偏偏不能反驳,难受得很,以至于干脆告了病假,想要躲起来。谁知道朱佑樘不准,倒是给他送了不少药材。
朝廷的风雨显然没有牵涉到迎春坊兴奋的商人,几日功夫,聚宝楼已经认证了六百多名会员,这些会员,大多是京师的本地商贾,至于其他州府却还要再等一等。
不过不少客商也获得了临时会员,这临时会员是在申请会员期间暂时用来交易的一种手段,客商可以在这里进行交易,不过得向聚宝楼预付一些押金,等到正式的会员下来,再将押金退回。
所以每日进出聚宝楼的商贾已经超过了万人,到处都是人满为患,不少商贾其实并不急于交易,可是每日清早却早已习惯了来这里坐一会儿,毕竟这里的商贾实在太多,来这里闲坐一下结交一些朋友,将来也有助益。相比较起来,那点儿茶水钱就显得有点儿不太在意了。
有钱才能生钱,这个道理谁都懂,舍不得银子,怎么能做成大买卖?茶水钱虽然贵,却没到让这些商贾咋舌的地步。
尤其是叫了一壶茶,认识几个朋友,一起坐在这花厅里,不断听到时价的最新变动,还有那标注出货入货时悦耳的钟响,这种气氛对这些商贾来说,实在是一种让人愉快的享受。
或者说,来了这里才让商贾们有了一种成就感,一出这聚宝楼,他们不过是个商人,士农工商,商人最末,属于那种人见人欺的角色。可是在这儿,入目的都是行中的翘楚,大家所谈及的也都是自己擅长的生意经,还有各种各样关于行商的趣闻。
这是一种归属,只有真正身处在其中才能体会。
只是最近,一些传闻不经意的在聚宝楼中流传。一开始谁也没有注意,事情其实很简单,前两日京师最大的吴家染坊近来在聚宝楼与杭州的一个丝绸商在聚宝楼签订了契约,吴家直接叫了伙计去那丝绸商的船上卸货,车马也都雇好,一行人运着货物出了迎春坊,谁知却被一群顺天府的差役拦住,说这些货物涉嫌是失物,直接扣押。
吴家染坊好歹在这京师之中也是经营了数代,颇有些实力的。顺天府突然为难,自然不肯罢休,于是四处去求告,想把货物取回来。
可是这一次,许多的关系却突然不管用了,那些从前的熟人都是对他们采取闭门不见的态度。
直到最近,吴家染坊才被人提点了一下,说是他们错就错在不该在聚宝楼中交易,有人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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