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乘风深深的看了朱约麟一眼,淡淡的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王爷还记得赵先生吗?”
听到赵先生三个字,朱约麟脸色骤变,可是很快,他就强打精神,狠狠的握紧拳头,对身边的护卫道:“来人,一个人都不许放进来,谁敢进王府一步,杀无赦!”
护卫们犹豫了,若是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群草寇,或许他们毫不犹豫的会拱卫王爷的安全,可是在他们的对面,却是锦衣卫和广西巡抚,以及大量的官军,这就有点儿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恰在这时候,柳乘风大吼一声:“谁敢为虎作伥,朱约麟勾结山蛮,试图挑拨蛮人滋事,如今罪行已经败露,难道,你们还要陪他一起作乱吗?来人,将这朱约麟拿下,谁敢阻拦,杀无赦!”
外头的官军们听到朱约麟谋逆,立即气势如虹起来,纷纷挺矛冲进去,几个护卫要阻拦,这冲突便发生了,不过王府护卫们大多数还是不敢轻举妄动的,那几个忠心耿耿的护卫被涌进来的乱军刺死,殷红的血和空气中的血腥弥漫开,更是让人胆寒,朱约麟见状,心知不妙,连忙带着几个护卫旋身进了王府深处,后头的官军要追,又遇到不少护卫阻拦,等到一波波的官军冲入这王府时,柳乘风下令搜索,而陈镰连忙又吩咐了一句,不得惊扰了王府的家眷,又调拨了一群自己府上的丫鬟,入内搜查。
陈镰的小心翼翼,倒也情有可原,朱约麟毕竟是宗亲,就算犯了大罪,可是家眷却还是皇亲国戚,若是惊扰了,肯定会惹麻烦的,所以才让女眷进内府去查女眷,以免闹出什么乱子,而其他的官军,只能在外府搜查。
过了半个时辰,一队队官军回来禀告,却都是搜索未果。
王府外殿的厅堂里,陈镰急的团团转,想不到那靖江王,居然在自个儿的眼皮子底下逃了,现在人又没拿到,该怎么办?
倒是柳乘风气定神闲,坐在椅上喝茶,李东栋也跟着柳乘风来了,正负手看着墙壁上一幅画作,整个人似乎沉浸在这山水画的意境之中。
“侯爷,这可如何是好,现在人都跑了,咱们白来了一场,到时候若是有人为这朱约麟喊冤叫屈,你我岂不是成了罪人?”
陈镰显得有点儿气急败坏,当时就说了,应该把王府团团围住,可是柳乘风却说,这靖江王走不到哪儿去,却是把官军的大部掉到了王府的中门处,谁知现在找不到人,这可就有点儿严重了。
站在一边看画的李东栋,脸上不由扬起一丝微笑,抿抿嘴,仍旧全神贯注的去看画。
而柳乘风却是笑了,道:“抚台大人,坐下说话,你是一省督府,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陈镰不禁吹胡子瞪眼,沉不住气?人都跑了,还要怎么沉得住气,人家毕竟是藩王,这可不是好玩的,一日不能拿住他,带到京师去问罪,招供自己的罪状,他这心就悬着一日。这个家伙,居然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一省督抚,没沉不住气,你这家伙反正是不要命的,什么事都敢做,可是自个儿却不一样,好不容易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一着不慎就要满盘皆输。
“不如现在知会广西各县,命各县设卡盘查,让那朱约麟插翅难飞,大人是锦衣卫千户,也可以和锦衣卫那边打声招呼,无论如何,也能探听出点儿消息。”
对陈镰的种种措施,柳乘风只是笑,其实这朱约麟在广西经营多年,就是再愚蠢,却也知道狡兔三窟的道理,他若是要逃,除非当场将他拿住,谁又有什么办法。
柳乘风却不急,甚至从内心深处,他是希望这朱约麟逃窜的。只要自己去了京师,将那赵先生招供的供词呈上朝廷,朱约麟这藩王就成了钦犯,天下之大,有他的容身之地吗?
柳乘风早就想过,若自己是朱约麟会去哪里,他思来想去,觉得唯一的可能就是去投奔宁王,毕竟这世上敢收留他的人并不多,就算有人有心收留,却也未必能躲得过朝廷的侦查,而宁王不同,柳乘风可以想象,这宁王在藩王之中一向沽名钓誉,四处笼络各地的藩王,以一副藩王的领袖自居,而这朱约麟,想必也是宁王笼络的目标,这宁王平时没少给朱约麟好处,朱约麟这时候无处可去,岂会想不到这位远房的堂兄?
若是朱约麟真能去投奔宁王,这就有意思了,对柳乘风来说,朱约麟只是一头猪,可是宁王却是老虎,他和宁王早已反目为仇,现在将这烫手山芋赶去了宁王那边,可以想象,那宁王若是见了朱约麟,会是怎样的哭笑不得。
若是收留朱约麟,迟早可能事情泄漏,这可不是好玩的,宁王未必会为一个朱约麟承担这个风险。
可要是将朱约麟交出来呢?那么这宁王从前的伪善,只怕要原形毕露了,平时的时候,天天代表着藩王们的利益,现在一见有藩王来投奔,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就迫不及待的将朱约麟献出来,不管朱约麟犯了什么罪,藩王们多半都要好好的想想,这个宁王,到底牢靠不牢靠。
第292章 天下因我而变
七月的北京城,天气干燥得有点儿不太像话,靠着朝阳门的一牌店铺,那耸拉的酒旗很没精神地贴在旗杆上,屋檐下头则是拖着长凳打盹儿的店伙计,这几个月来,客栈的生意一直都不太好。原本这里的客人最多的是客商,可是现在,客商们却是不来了,倒不是他们的住宿价格贵,恰恰相反,他们的价钱已是连续跌到了最谷底,可是生意仍是半死不活,只能靠着平时沽些酒水挣点银子。
生意不景气,也不是京师来往的客商少了,一过了五月,今年京师的商贾凭空增加了不少,比往年还增加了一倍不止,只是最近,这聚宝楼又增添了一门生意——住宿。
客商们到了京城,总要找个地方打尖住下,寻个下榻之所,原来大家还随意找个客栈住,可是现在不同了,都是往聚宝楼新建的一处叫聚宝‘旅馆’下榻,为了节省空间,整个聚宝旅馆建了七层,砖石结构,房间也不大,这占地数十亩的一大栋的楼房,有房间五百个,据说在里头住宿一夜就要大钱五百,一个月下来,随随便便也要花销十五两银子,可是偏偏,愿意在这里下榻的客商可谓是趋之若鹜,热情不减。
就算是在旅馆里寻不到空房的,一般也都在迎春坊附近的客栈里歇下,生意人嘛,随时都要应酬,有人上门来谈生意,现在全京师的商贾都聚在迎春坊,下榻的地方若是远了,不但会让人看轻,而且也增添了许多不便。
生意人虽然都抠门,可是能把生意做到一定程度的,一定是该花的钱一个子儿都不能少,不该花的钱一个子儿都嫌多的那种。做生意讲的是便利,住在迎春坊那边随时可以去聚宝楼喝茶,与人谈生意,与人签署契约,当然哪里离得近就住哪里。
朝阳门已经渐渐萧条了,惹来不少掌柜破口大骂,不过也有不少人开始将目光瞄到了迎春坊,只是已经迟了,这迎春坊面积并不大,如今却是商旅无数,寸土寸金,一个巴掌大的地儿,也有几百两银子才能买下,据说想租个门脸儿做生意,一个月就要三百两银子,而从前朝阳门这边最热闹的时候,也不过七十两银子而已。
朝阳门的没落,与迎春坊的崛起,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那迎春坊每年出入的商贾竟有数十万之多,南来北往的商人不断地寻找买家、卖家,甚至有不少商贾连走货都不走了,而是整日泡在聚宝楼,盯着随时变动的物价做起了买卖。
这门生意很时新,其实也很简单,比如生丝,生丝的价格随着每年的收成、供求和各地发生的各种天灾随时会有变动,说不准今日是一涓生丝是纹银三两四钱,过了几日,突然走俏,一下子涨到三两六钱,别看只有两钱的生意,可若是大量收购,这里头的利润可就不小了,说不准几天功夫转个手就能挣来数千两纹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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