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大人的话,子时……”
“子时……”牟斌低声喃喃念了一句,距离天亮,至多还有三个时辰,这三个时辰,不容一点儿疏忽了。
“柳佥事到了没有,实在不成,叫个人去叫一下吧。”牟斌显得有些紧张,慢悠悠的道。
正在他说话的功夫,外头却传出急匆匆的脚步,有人率先进来,道:“柳佥事到了。”
正在这时候,柳乘风后脚赶到,见这牟斌心神不宁的样子,心知他也是等急了,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抿抿嘴,正色道:“大人,下官来迟了,闲话还是少说,不知大人这边,人都拿来了没有?”
牟斌眼中掠过了一丝惊喜,压压手道:“你在这稍坐,我这便叫人把人押来。”
吩咐了一句下去,柳乘风倒也不急了,这倒不是他死猪不怕开水烫,只是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急,自己的阵脚都乱了,还指望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随即,便有几个亲军领着七八个人进来。
牟斌介绍道:“这七八个都是内宦,也都触碰过那些酒水,其中有三个是尚膳监的,两个是直殿监,还有一个是内官监的少监吴公公。”
柳乘风扫视了这些太监一眼,这些人有的低垂着头,有的脸色清白显得惶恐不安,还有几个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想必是天色实在不早,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倒是那个内官监的吴公公,还算是镇定自若,突然是抬着头,平视着柳乘风,柳乘风看向他的时候,他居然从容向柳乘风笑了笑。
柳乘风倒也没说什么,在每个人脸上打量之后,牟斌又拿出一份单子来,交给柳乘风,道:“这些都是这几个太监调出来的文卷,里头有他们的生平,柳佥事不妨看看。”
柳乘风倒是不急于看,笑吟吟的道:“大人,能不能让他们都在外头候着,我叫到谁,再让他们进来答话?”
他这么一说,牟斌当然是有求必应,且不说他们二人之间的交情,还没有生疏的说客套话的份上。更不必说柳乘风现在钦命查人,而他牟斌只是个协助,牟斌笑了笑之后,赶紧的喝了口茶,道:“我吩咐下去。”
统共是六个太监,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少了,子时已过了一刻,外头黑黝黝的,柳乘风眯着眼二不徐不疾的看了值房外头那森森的黑雾,随即咳嗽一声。
外头的人听到咳嗽,立即明白了什么意思,接着第一个太监走进来。
“你叫什么名字?”柳乘风并没有装腔作势去威吓什么,反而显得有些平易近人。
这太监小腿肚子在微微的颤抖,畏惧的看了柳乘风一眼,道:“奴婢周琛。”
“周琛……”柳乘风记下了这名字,随即低头翻阅了方才牟斌递给自己的单子,喃喃道:“周琛是吗?十二岁净身入宫,一直在御膳监当差,专门负责看管酒窖,你这差事,倒也不错,有些意思。”
周琛要哭出来,道:“本来是不错,能躲个清闲,谁知糟了这种事,奴婢一向恪尽职守,哪敢去做下毒的事儿,大人,奴婢久居宫中,连砒霜是什么都不知道,大人一定要明察,莫要冤枉了奴婢。”
它这一番话,听着很别扭,柳乘风心里却晓得,这个周琛实在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当着自个儿的面,他第一句话就是叫自己明察,一般的人听了这话外音,还以为是这死太监以为自个儿冤枉了人家。这开头一句话,就能让人生出反感。
这也难怪,否则怎么可能十二岁入宫到现在还在守酒窖呢?不懂得人情世故,在宫里这种地方还不是别人随便拿捏的。
这个人……不像是能做什么大事的人。
这是柳乘风的第一个预感。
不过有些事儿还真说不准,柳乘风倒也不急,呵呵一笑,道:“你放心,自然不会冤枉了你,那我来问你,你既是守酒窖的太监,那些酒水,你都触碰了没有?”
周琛连忙道:“没有,没有,奴婢只是管钥匙的,坤宁宫那边来了人,交了条子,我便将库房打开,让他们自个儿进去搬取,只是他们搬出来的时候,却又是另一个人清点。”
柳乘风看了这周琛一眼,微微一笑,随即便不再问案子的事儿了,便开始问起一些家常:“你家里有几口人,为什么净身来做太监?”
这周琛见柳乘风并不是凶神恶煞,倒也松了口气,道:“奴婢父母早死,家里有两个兄弟,因为家贫,便和奴婢的弟弟一起约定好了,二人抓阄,谁抽中了,便进宫来,奴婢时运不好……”
柳乘风不由笑了:“这么说你是先自阉了才进宫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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