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侍婢对视一眼,都觉得海棠有些怪里怪气,还是清音先提声笑道:“娘子今日不是同何夫人约了出去走走么?怎么还忙着练女红呢?”
海棠还是细致地落针:“原是吴先生帮着润色了花样子,却不知到底做个什么好,昨儿跟他们闲谈,想到了该将这锦绣做成什么,得费些时日,就早早起来收拾一些。”说了一声,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抬眼望着清音:“你们去做两个香囊穗儿来。”
清音上前一步道:“您要做香囊?”
海棠道:“做几只送姑母他们。”
她这样懂事宽和,两个婢女自然也都感到高兴,皆是笑着应下,又请着她先入案用食,害怕待会儿人家来请,这头还没收拾好。
海棠也不急在这一时,入案喝粥,才吃了两块烙咸饼,正房那边就派人来催,只好赶忙再漱了口匆匆出门。
外堂中几位女眷都聚集在郁郁葱葱的桃树下说笑。
季映兰先瞧见海棠的身影,笑着唤道:“大姐姐来了。”
今日海棠着了罩纱翠色襦裙,外是杏色半臂,斜搭了一段泛银帔子,头上总着簪珍珠双螺巧髻,额间贴了只绯色梅花钿子,又因她容姿俏丽,一路提裙而来,颇有几分艳光。
季兰芝同何春华对视一眼,嘴角有些满意的笑容:“大娘子生得真是好看。”
何春华悄悄翻了个白眼,转眼一笑,就拉了季映兰手臂:“二娘子也漂亮,又是清秀又是美丽。”
季兰芝瞥了眼季映兰,季映兰身着六幅金粉绘彩裙,手上玉镯盈盈,面上轻施脂粉,头上也是双螺发髻,这一身打扮竟然比季海棠还要精致许多,又是个清秀可怜的相貌,确实美丽,许是这女娃娃有心,可身份不是一件衣裳就能托起来的。
季兰芝唯笑笑道:“各有各的美。”
海棠一到,先按着礼数行了礼,请了个耽误罪,又扫了扫在场人物,发现他们季家的女儿只有季映兰和她,便随口询问道:“三娘子、四娘子没来么?”
沈清梅道:“柳姨娘有些不舒坦,让两位娘子都留在身边了。”
季海棠才想说两个小娘子爱热闹,昨儿柳姨娘还好好的,今儿怎么就病了,但见这季兰芝几母女,也不想在外人面前论家事,便点头笑道:“那咱们出去可得带些小玩意儿哄他们。”
季兰芝“哎哟”一声,亲昵伸手拉了拉海棠:“你怎么是这样可心的人儿,昨儿来得匆忙,姑母还没来得及同你好好说说话,今日你好好陪陪姑母。”
海棠:“……”
这个姑母不是该看不起她这个乡巴佬么?怎么住了一夜就这样亲近了?这亲昵劲儿不对啊!
俗话说的好,天下没有白来的好处,海棠并不觉得这是件好事,心头升起几分防范,面上温婉微笑:“是海棠应该的。”
沈清梅翘起的嘴角僵了一瞬,心头有数,伸手拍了拍海棠的手臂,微笑有几分加深:“你可要好好改你的性子,多向映兰学学,在姑母面前丢了咱们的脸,可没谁给你撑着。”
沈清梅竟然嘱咐她?海棠还是微微留了一下心,但也没摸出个一二三来,心疑不定之下,干脆伸手拉了季映兰在身侧:“阿娘说的是,你性子稳重,我多向你学学。”
季映兰腼腆笑道:“大姐姐说笑了。”
几人领着仆婢出得府门,乘上牛车,慢慢吞吞沿街看着风景,季兰芝总是拉着海棠闲谈,总是问些海棠爱吃些什么,爱玩些什么,喜欢用什么样的胭脂水粉,女红学得可好……
海棠一一答了,季映兰在一旁听的心烦,好不容易寻到机会,张口就道:“阿姐极为聪慧,就连不怎么学的女红,前些日子学了一个月也练得极好。”
但凡女子都要学些女红,不学就是无德,几个女眷皆是心头一干,沉默了片刻,何春华幸灾乐祸挑了眼角:“那大娘子可是真聪慧,一个月就练得极好,便是在长安也极少有这样的人物。”
“不止呢,大姐还喜爱骑马,央着阿爹买了匹汗血,时常和人去赛马。”
“是么,大娘子可真了不得。”何春华讥笑道。
季海棠不搭话,她母亲是个柔弱女人,动不动就垂泪伤怀,她总是不看不惯那一点,从小就拧巴着来,贵女间也悄悄玩过几次骑马打球,算不得守规矩,让她辩驳,她不屑,让她承认,她懒得!
沈清梅却开口道:“大娘子这样也好,她性子强,比男儿也差不到哪儿去,我就不怕她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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