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宗不客气地继续道:“京师外地世界,更加没有公道可言,也更加可怖,在辽东,白骨露于野。在我的家乡高阳,到处都是流民和匪徒出没。他们做匪之前,也是有人这般欺凌他们,他们的父母饿死了,妻儿饿死了,举刀为匪,等他们成了匪,他们便袭击市集,烧杀劫掠,视人为草芥。一次匪灾,整村整村的人荡然无存。为了征建奴,加派了三饷,赋税越来越沉重,数以十万人成了饿殍。可赋税还是加在他们身上!那些读书人,却是筑起了高墙,谷仓里储满了粮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我来问你……相比于那些,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黄立极知道孙承宗不可能说假话,他不自然地露出了羞愧之色,便索性低头不语。
良久,他才道:“孙公……”
“嗯?”
黄立极压低声音道:“今日之事,不可示人,我为首辅,为国家大策计,岂可让人知道堂堂首辅受此屈辱呢?这对国家不利,会让军民百姓对朝廷没有敬畏之心,定会遗祸无穷。”
孙承宗点头。
车厢中又陷入了沉默。
……
天桥坊巡检司吏。
巡检杨娴急的不得了,现在暴雨成灾了,也不知外头情形如何了。
其实他理应该淡定的,毕竟……现在消息已经透露出来了,他不久便要被起复,那吏部功考清吏司主簿赵霁来此,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现在有传言,他甚至可能还要接掌侍读学士之位,同样是侍读,后头加了一个学士,就完全不一样了。
翰林院有大学士,以及侍读学士和侍讲学士,这三人,几乎为翰林的核心,再之下的侍读、侍学,以及修撰、编修之类,不过是中下层而已。
若是能在这个年纪成为侍读学士,将来少不得也是六部的部堂之一。
这样一想,杨娴的心里宽慰了不少,仰望多年,谁料自己竟然因祸得福。
可这一次暴雨,让他心里不禁急切,他已连续派了几波差役出去。
这些差役也可怜,这样的暴雨,还要在泥水里四处走动。
这时,有文吏进来:“巡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