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敢如此大张旗鼓的将这事说出来,只怕这事儿……天启皇帝也是知道的。
不过宫里有太多事说不清了,那些采买和其他预备膳食的宦官,只怕有不少……都是关系户,都要关照着,你若是打破了这个规矩,宦官们只怕就要闹事了。
想想从前的时候,皇帝若是对太监或者宫女们过于苛刻,最终引发了多少乱子?今日着个火,明天一群宫女突然杀到你的寝殿来勒你的脖子,想一想都恐怖。
可见关于这一点,天启皇帝是个现实主义者。
于是张静一便不再在这上头多说了,只道:“魏哥,你忙,我走了。”
魏忠贤接着便又匆匆进殿去,天启皇帝此时正坐在御椅上,有气无力的样子,看着魏忠贤道:“方才在和谁说话?”
“在和张老弟。”说罢,魏忠贤笑着将黄米粥送到天启皇帝的面前。
天启皇帝取了银勺子,慢吞吞的吃,吧唧吧唧的,吃了一大半,忍不住叹息道:“朕竟也有今日啊。”
“陛下其实不必如此委屈自己。”魏忠贤露出心疼的样子:“奴婢们可以吃苦,陛下怎么可以这样不爱惜自己呢……”
天启皇帝道:“你不懂,朕这虽是做样子,可朕都每日到了喝粥的地步了,奉行节俭,减少用度,也就说的过去了,倘若朕还大吃大喝,怎么好教宫里的人节俭呢?放心……朕撑得住。”
抹了抹嘴,低头一看:“魏伴伴,你的衣上怎么也打补丁了?”
魏忠贤苦着脸道:“奴婢……穷啊……”
天启皇帝这时倒是想起来了什么,道:“朕见那礼部尚书刘鸿训来的时候,身上也一大块补丁。”
魏忠贤便低着头不做声。
天启皇帝冷笑道:“这是都在哭穷,生怕朕想借他钱似的。”
魏忠贤道:“他们如何,奴婢不晓得,可是奴婢是真的……”他眨一眨小眼睛,表现得很真挚。
这个时候,谁不怕啊。
尤其是陛下穿着带补丁的衣服,据闻现在每日开始喝粥了,这讯号还不明显吗?
这摆明着……就是‘谁行行好,借朕几万两银子来共度时艰’的意思。
天启皇帝气咻咻的样子:“还有那张国纪,这还是国丈呢,朕昨日见他,哭着说家里屋子漏了水,没钱修,朕都差点给他骗了,差一点就心一软,想让工部将停建的宫殿木料送他一些了。”
魏忠贤依旧不吭声,他心里其实是颇有几分惭愧的。
可是……借钱……那是万万不能借的,借钱给皇帝,这不是肉包子打狗吗?
而且难保下一次,陛下没钱了,会不会又突然想到你有许多钱,倘若……算计到这上头去了呢?
这种先例,决不能开。
如今整个京城的裁缝都已忙碌得脚不沾地了,各家的府邸,都叫他们去改衣衫,将家里的一些旧衣扎破了,打上补丁……
虽说这一看……就晓得是做个样子的,可是这明摆着就是,借钱反正别找我,你找我,我就讨饭去。
天启皇帝摇摇头,叹了口气,继续低头喝粥。
……
那葡萄牙的使节,终于找上了门来,兴冲冲的寻到了张静一。
个个殷勤得不得了,表示他们的手头上,总计还有十七八万荷兰盾的股票,问张静一有没有兴致接收,这大抵,差不多是在六万纹银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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