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皇帝叹了口气,又道:“只要有建奴人在,每年就有数百万两的辽饷源源不断的送到这辽东来。这数百万的辽饷每年可以养肥多少人呢!更别说,从前的时候,想要立军功,升任游击将军、副将、总兵,敕伯爵、侯爵,何其难也。可因为有了建奴,每打一仗,无论胜负,他们都要报个小胜和大胜,朝廷又敕了多少爵位和官职出去。”
张静一下意识地冒出一句话:“由此可见,这剿建奴,实为百工漕工身家性命所系,固然建奴肆虐,无数寻常的军民百姓被杀戮,可却也有不少人因此得利。毕竟,不打就有辽饷,胜了就有军功,就算输了,投去了建奴那里,也不失王侯。”
天启皇帝表情凝重地道:“正是如此!好啦,不说这些了。这一次,多亏了你,如若不然,朕只怕还在这里做冤大头呢!这个冤大头,不能再做了,辽东也不能继续这样下去。袁崇焕和满桂那边,你已派人修书去了吧?”
“昨日就修书了。”张静一道:“告诉他们,陛下在义州卫。”
“很好。”天启皇帝点头:“我们就不去宁远啦,就在这义州卫守株待兔,现在他们相互揭发,只怕也揭发得差不多了,你命急递铺,将他们相互攀咬的奏疏送来,朕要亲眼见识见识一下。”
天启皇帝说话之间虽是语气平淡,却目光冰冷。
天启皇帝本是个宽厚的人,至少对身边的人,是极少愤怒的。
可这一次……他似乎浑身上下都潜藏着一股怒气。
这怒气似一团火。
于是,他眼眸里掠过了杀机,却又勉强笑了笑,抬头看着天穹,天穹依旧被那滚滚的浓烟所遮蔽。
天启皇帝便背着手,口里呵了口白气,似别有深意地道:“这天不知何时才亮呢。”
……
整个宁远城里,一封封的奏报,火速地送往京城。
除了关于陛下行在被焚毁,而后陛下不知所踪之外,如雪片一般的奏报,都是进行弹劾的。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可能你好我也好了。
这么大的事,肯定得有人要死。
既然自己不想死,那么就得想尽一切办法,揭发别人的恶行,因为虽然没办法找到对方放火的证据,但是可以搜罗大量的证据,来证明对方有大量的疑点。
陛下这才刚刚说要彻查关宁军呢,当夜行在就起火了,只有不断的将朝廷的思路引到有人犯了大罪,为了自保,所以才铤而走险的思路上去。
因此……整个宁远已是乱成了一锅粥。
袁崇焕此时,已是杀红了眼,他当然知道,满桂这些人,也已经疯了似的在弹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