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体仁便道:“流寇……不,闯军内部,咱们也不知其中的底细,所以,既然咱们不得不称张三儿为闯将,但是又恐唐突了他,若是此人一向不服闯王,早有他志,而我等却只称其为将,惹来他的不喜呢?”
温侃恍然大悟地道:“所以用明黄针线,绣了他的姓氏,表示对其尊崇。”
温体仁颔首点头:“正是此理,儿啊,待会儿,老夫来拟降表,你在旁看着,等降表写好,旗也挂好,你便随老夫一道去迎张三儿……规矩你要懂,千万不可得罪了张三儿,如若不然,咱们温家便要遭灭顶之灾了。”
温侃讶异道:“儿子也去?”
“你当然要去。”温体仁想了想道:“到了这个份上,若是不降,这区区归德,能守几日?哎……当初就不该跟着信王来此。否则,何至于从贼呢?可既要从贼,便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你我父子,当然要一起去迎闯将入城,礼数定要周到。”
顿了一下,他想到了什么,便又道:“还有,你请来的戏班子,里头可有姿容不错的女子吗?挑几个来,到时献给闯将。”
温侃点头,连忙道:“儿子知道了。”
当下,温体仁问了问时辰,距离开城门的时间还有一些时候,便连忙去了书斋,用心地写下了一份热情洋溢的降表。
随即,又让人张罗着将旌旗预备好,挑选了温家的数十个亲信,便领着人,朝着城门处去。
城门这里,王文之早已预备好了。
军将之中,早有数十个心腹武官得到了消息,又各自挑选了一些士卒,守住了城门。
原先约定好的时间还未到,外头的喊杀声却是渐渐的弱了。
不过鼓声依旧如雷一般。
这说明外头的张三儿等闯军,似乎早就准备好入城了,所以才懒得喊杀。
温体仁在城楼处,深深地看了王文之一眼,认真地道:“子言,等到开了城门,你与老夫一道出城。我等迎了闯将……到时再做定夺。”
王文之朝温体仁行了个礼:“恩府……”
他显得有些激动,浑身都微微颤抖,叹了口气道:“未来是什么前程,谁也不知,只是你我师生二人,只怕要祸福与共了。”
温体仁忍不住握住他的手,动容地道:“虽不能同生,却可同死,福祸与共。”
“预备着,准备将旗子换下来吧。”
“这么早?”
温体仁点头道:“时候也快了,此时不换,更待何时呢?这里的军将,都是你的心腹,我们守住了城门,就算有人想来阻止,只要城门一开,外头瞬时千百闯军进来,谁敢造次?有张三儿将军在,没有妨碍的。”
王文之点点头。
这城中其实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止他们了。
于是王文之朝一个军将使了个眼色。
没一会,城楼上的旗帜便替换了下来。
“时候快到了,开城门!”
温体仁说着,吩咐了一声,随即走到了城楼下的门洞前。
等城门张开,他便急速地走出了门洞。
只见外头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远处的篝火还发出亮光。
温体仁却并不在乎这些,而是噗通一下,便跪在了门洞的一侧,深深地低下头颅,摆出五体投地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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