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到了这个级别,并且能够入阁参与军机的人,往往都有大量的人攀附。
比如说黄立极,几乎代表的是北方进士和士绅的利益。
又比如孙承宗,孙承宗不但在清流之中有一定的号召力,而且在辽东,也有相当一部分文臣将他视作自己的靠山。比如那袁崇焕,某种程度就算半个孙承宗的学生。
至于其他几个内阁大学士,自然各有自己的门生故吏,遍布在朝野之中。
何况他们平日里参与军机,几乎所有的军事机密,都需他们过目。
若是这些人,随意泄露出一些消息出去,这价值……对于商贾们而言,绝对是价值千金的。
天启皇帝忍不住皱着眉头道:“若是如此……那么就不可小看了,此人是谁?”
“就是还没有查出是谁。”张静一无不忧虑地道:“这八大商家,真正为首的乃是范家,田家在八家之中,其实规模并不算大,范家之所以能做大,就是因为他和京城的许多人联系十分紧密。所以臣以为……现在田家这边开始交代之后,只怕有更多人现在心中惴惴不安,睡不好觉了。臣就担心,他们想要铤而走险,鱼死网破。”
天启皇帝点头:“这样说来,朕要交代一下魏伴伴才行。”
“魏哥当然是对陛下忠心耿耿的,只是……宫里的一些宦官,却未必能信得过了。”张静一深吸一口气,又道道:“所以,陛下还是要谨慎才好。如若不然……”
天启皇帝点点头,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咬牙切齿道:“这些人,难道朕给的还不够?平日里,他们已经够快活了,为何时至今日,竟还贪婪到和一群商贾搅合一起!”
张静一便道:“陛下,人心是无法满足的,当然,如果在当初,他们知道收受了一些好处,就会惹来今天的大乱子,他们当初也未必敢收受这些厚礼,只是现在……想要后悔也来不及了。”
天启皇帝闷闷地道:“世上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日防夜防,家贼也最是难防。你如何看待?”
张静一道:“臣毕竟不是宦官,所以这事儿,看来还得魏哥来处置才好,只是陛下一定要告诫他,一定要审慎对待。”
天启皇帝点点头。
对魏忠贤,张静一心思复杂,魏忠贤办事能力是很好的,你要说他有私心,肯定也有一些!
可从立场上来说,他和天启皇帝几乎一致,唯独就是,他招揽的那些人,良莠不齐,能办事的人有,可废物也有一窝。
因而,你若是让他在王朝的末年,做一个裱糊匠,他拆东墙、补西墙,倒也能挪腾,可要说能改变这天下危亡的大趋势,显然却还差得远。
此时,天启皇帝拍拍张静一的肩,叹了口气道:“朕从前年开始,越发觉得……有心无力,究其原因,想来就是身边别有用心的人太多,朕一度在想,或许朕什么时候会被人谋害了呢,或许,根本活不了两年。如今……细细思来,真是恐怖。”
张静一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是道:“陛下吉人自有天相,就算有什么危险,也定可化险为夷。”
天启皇帝颔首点头。
大若寺这里,依旧还在热火朝天地搬银子。
这京城许多人也听到了风声,说是逆商田家的人已经招供了。
一时之间,满城风雨。
朝中百官们,却依旧各司其职。
也有一些人私底下议论,这一次能查抄出多少钱来。
天启皇帝则每日都在焦虑中度过。
一方面惦记着银子,另一方面,又想着张静一的示警。
他沉吟之后,召了魏忠贤来,将事情和魏忠贤说了,魏忠贤道:“陛下,这八家逆商,这些年来……肯定是犯了不少事的,更不知多少人和他们勾结,厂卫这边,一定竭尽全力,还有京营……勇士营,奴婢也加紧看着,现在大明门这边,有教导队的人把守,勇士营和其他靠得住的禁卫,也将这宫禁团团围住,逆贼就算想要作乱,靠一些兵马,也难成事。”
“奴婢倒是担心,祸起萧墙,这宫里发生一点什么事来,所以,眼下要严防宫禁之中失火和下毒的事,陛下也最好离太液池远一些,眼下是多事之秋,身边的护卫要增添一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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