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新政各省都实施了,只是历史惯性就在此,说穿了,就是新政实施不彻底,譬如名义上土地是分了,可士绅仗着罗织的关系,依旧在乡间有着极大的权柄,他们甚至通过控制水源来控制乡民的收成,又或者借宗族的名义,依旧还摆布乡民。
对于乡民们而言,大多却是愚昧无知的,毕竟绝大多数人大字不识,朝廷的新政是什么,他们一无所知,起初分了土地的,很快就发现,自己耕地的工具不足,不得已得去租借,又或者,水源被人操控,又不得不去求告。
到了收成的时候,粮价却被压到了极低的地步,而种粮所需粮种以及其他工具,价格却是暴增。
这种情况之下,许多人的生活,并没有得到实质性的改善。
结果这个时候,辽东那边诸多的消息传来,于是乎,索性大家不陪你们玩了,因而闯辽东者甚众,原先那些以为操控了粮价和水源的士绅们一下子傻了眼。
他们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人……原来是会跑的。
这一跑,就真玩砸了。
关于这一场大议,新任的首辅大学士孙承宗主持,其余内阁大学士刘鸿训,以及内阁大学士李起元二人的看法也很不同。
各部尚书、侍郎,包括了御史、翰林们,可谓是摩拳擦掌。
一开始就充斥着火药味。
而天启皇帝的态度更加值得玩味,他没有表态,而是想听听诸公们的意见。
起先是翰林高建发言,大谈人口大量流失之后的窘迫,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而且如今户籍制已崩坏,即便新政已经废黜了当初太祖高皇帝时期严格的户籍制度,却也不可放任自流。
一番话说毕,却很快有翰林出面,张口便反驳,俱言问题的根本在于山东和宣府二地新政形同虚设,这才令百姓流离失所,如今百姓放弃了土地,成为了流民,责任非在辽东,而在山东巡抚、布政使以及宣府诸官身上。
一时之间,竟是吵闹了起来。
天启皇帝依旧默不作声,只是见吵闹越来越激烈,这才看向孙承宗三人:“三位卿家有何高见。”
孙承宗是首辅,倒也不急着表态。
刘鸿训道:“还是需拿出切实的办法,免使山东和宣府的局势崩坏。”
这意思是希望管一管的。
李起元却道:“陛下,臣以为切切不可,背井离乡,本是不得已而为之,所谓人离乡贱,谁愿离开自己的祖籍之地呢?若不是山东和宣府的新政敷衍了事,诸官们尸位素餐,何至今日这样的地步。现在罔顾这些实际的情况,却一味的要求百姓留在原地,陛下莫要亡了,当初流寇四起之前,朝廷不也希望百姓留在原地,不可成为流民吗?可结果若何?可见轻贱百姓,人是留不住的,留不住不去切实的解决百姓们生计,反而希望借助一纸诏令,便教他们安分守己,这岂非是缘木求鱼。这两年,山东和宣府无灾无难,可根据山东道御史的奏言,却有诸多饿殍的现象,可见问题已经十分严重,臣以为,理应先彻查山东和宣府二地主副官,再命御史巡视,查清问题。此后再委任干员,切实解决百姓心腹之患,如此一来,人心也就安定了。”
天启皇帝听着若有所思,他抬头看了李起元一眼。
李起元入阁,立场似乎比孙承宗还要激进,可谓新政急先锋。
这一度让天启皇帝认为,李起元不是出身于科举的官员,而是出身于东林军校。
天启皇帝笑了笑:“刘卿家。”
刘鸿训便道:“臣在。”
“李卿的话也有道理,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刘鸿训苦笑,其实二人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他沉吟片刻,欲言又止。
天启皇帝道:“刘卿有言,但说无妨。”
“陛下,李公所言,自有道理。只是……有一事,想必陛下也侦知了。”
他顿了一顿,依旧还有所犹豫,因为事情一旦摊开来说,有些后果就无法预料了。
天启皇帝一听他的话,似乎已知道他意有所知了,也似乎隐隐知道了他想要说的是什么,便道:“刘卿何不明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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