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二门,入了金县尉的花厅,这里有个老书生早已等候多时,便是宋巡照见了这老书生,也恭恭敬敬的稽首问询:“见过县尊,未知县尊近日安好?”
这老书生正是谷阳县掌牧一方的孔县尊,若单论世俗,他便是谷阳县百里方圆内的第一人,若俗道同论,其位也仅比无极院钟监院稍逊,但权势却绝对可以分庭抗礼。
赵然是见过孔县尊的,第一回在谷阳县主簿董方临迁宅的斋醮仪式上,那次孔县尊身为贺客前往董宅观礼。第二次则是几个月前的元始天尊圣诞日大仪典中,当时这位孔县尊代表大明官方,驾临无极院参仪。当下,赵然随宋致元一起向孔县尊执礼。
孔县尊回了礼,笑着向宋致元道:“宋道长多时不见,身子依旧健朗,我就不行了,一天老似一天,呵呵……这位小道长是?”
不待宋致元答话,金县尉在旁抢道:“这位道长便是院里去年新晋的受牒道童赵致然,功课优绩,从未下过一等,将来成就不可限量。赵道长极受宋巡照器重,堪比腹心。”
说笑间进了花厅,孔县尊坐了主位,宋致元坐了主宾位,金县尉则在第二位相陪。至于赵然,虽说他的身份已经改天换地,但在这几位权重一县的大人物面前,仍然只有站着的份。至于金久,连进花厅的资格都没有,规规矩矩侍立在花厅门口,随时等待传唤。
闲话几句,宋致元呈上门礼,孔县尊是来作陪的,不用给他送礼,送的是请客的金县尉,礼物便是赵然写的那幅字。
金县尉是武人出身,不大懂字,但宋致元送的礼物,他自然欢欣鼓舞的接了下来,展开以后装模作样的啧啧赞叹。倒是一旁凑过头来的孔县尊叫了声好字,片刻后又问道:“山间客?这便是山间体么?尝闻周参议赞过,说无极院中有位道长名号‘山间客’,其字风骨健硕、笔架奇秀,不想今日得见真迹,果然不俗!”
宋致元一笑,拉过身后垂手侍立的赵然,介绍道:“不瞒二位,‘山间客’便是我这师弟赵致然的号,这字是他写的,能得周参议慧眼相识,也算他的幸事。”
孔县尊眯着眼睛打量赵然,夸奖道:“赵小道长人如其字,有仙风道骨。”金县尉则笑呵呵的将字卷起,小心翼翼收好,向赵然道:“多谢赵小道长,听说我家二郎曾与道长有共事之谊,今后还望赵小道长多多关顾才是。”
赵然微笑点头:“不敢当,应该的。”
两句话,一段梁子便算揭过,双方皆大欢喜。
第二十四章 缘何成人之美
在花厅内闲谈多时,赵然也听不出什么名堂来,他知道孔县尊和金县尉两人宴请宋巡照,无非是宋巡照很有可能接任无极院院主,所以提前结个善缘,顺带为金久谋个受牒道童的身份。谈论时肯定不会那么直接,其间必然会兜上无数弯弯绕。
等到了开席的时候,赵然离开了花厅,那三位就在厅间用饭,想必用饭之时便将揭开主题。至于自己,他步出花厅的时候,同样有人迎上来接待,却是略有嫌隙但谈不上怨仇的金久。
似乎因为有了刚才花厅闲聊的缓冲,内心挣扎的金久此刻已经放正了心态,低眉顺眼地头前引路,将赵然带到小院侧厅,这里同样摆上了一道席面,是专为招待赵然而做的。赵然在身后玩味地注视着前面金久的背影,感叹着自己两年来翻天覆地的身份变化。若是两年前,自己一介布衣草民,在这位县尉公子的眼里,哪里值得一提?如今这位县尉公子哥却对自己毕恭毕敬,人生的际遇实在是说不清道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