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赵然小心翼翼询问了宋巡照对张泽和金久二人的印象,宋巡照问赵然,是不是受了金久之托前来说辞,赵然坦诚以对。宋巡照说,这事还得再琢磨琢磨,若是放在往日,应了金家便是,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不过现在乃非常之期,得三思而行。
或许是宴饮时喝了不少酒,宋巡照也把话头对赵然敞开了,他告诉赵然,就算举荐了金久,在三都合议时,也不一定会选金久受牒,号房冯灿、典造房庄怀才是受牒道童资格最具竞争力的人选。
能说的话宋巡照都对赵然说了,不能明说的,也对赵然有所暗示。总之这次受牒道童的举荐资格,很可能和宋巡照接任监院职司有所牵扯。冯灿的后台是龙安府冯同知,庄怀的后台则是西真武宫水房的庄水头,想到这二人的背景,赵然推测,也许宋巡照要以此作为自己成功晋职的筹码。仔细想想,金县尉终究还是无法在宋巡照接任监院一事上有所助益的。
不过赵然答允的是帮金久说项,让金久力压张泽,从寮房脱颖而出,只要能做到这一步,金久就能赢下赌局,自己就算完成了帮忙的承诺,至于金久能不能走到最后一步,那就不关赵然的事了。当下,便代金久谢过了宋巡照。
就这么几句话之间,张泽便悲剧了,从另一个角度讲,朝中侍郎的远方族侄,其分量还是不如辖地县尉之子,看来这一点无论古今,皆是相同。
说到这里,宋巡照也不藏掖,而是询问赵然,若是自己接任不顺时,是否可以请子孙庙的哪位仙长出面?
赵然自是满口答允,答允之后,却又浑身冷汗。他琢磨过味来了,这才是宋巡照今日携他出行的最终目的,可自己真要为此再去求肯雨墨么?要是真这么做了,赵然百分之百肯定,必然是给雨墨添堵。
只盼宋巡照能够顺利接任吧——赵然只能暗地里为宋巡照向三清道尊祈愿了。
第二十五章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赵然之所以能够最终拔擢为受牒道士,有两封书信起到了关键作用。一封是来自玉皇阁楚阳成大炼师的书信,信中只有两个斥责赵然的字——“胡闹”;另一封则来自华云馆的林致娇大法师,信中是向无极院老方丈索要赵然的字幅。这么两封莫名其妙、与受牒转职毫不搭边的书信成了赵然脱颖而出、改变命运的依仗,说出去谁都无法置信,但事实就是那么离奇。
第一封信暂且不提,那是赵然自己豁出去找人敲锣打鼓上门主动申请“挨骂”的结果,说到第二封信,赵然就不得不心中惭愧,感谢雨墨的鼎力相助了。
故此,当宋巡照提出,希望赵然代为转圜,争取馆阁之地某位仙长出面说项一事,着实难为了赵然。宋巡照不清楚也不了解赵然究竟在馆阁之地有多大面子,但赵然自家清楚自家事儿,身在玉皇阁的楚阳成大炼师压根儿不待见自己,而华云馆的雨墨这边对自己倒是颇为关照,但事情可一可二却不可再三,自己已经劳动雨墨两次出手相助,好意思再来一次么?
赵然提笔给雨墨写了封信,讲述了无极院贾知客丧身白马山,以及新任知客于致远在白马山目睹战事的所见所闻,重点放在其中的惨烈危险上,劝雨墨千万不要轻易参与战事,一定要爱惜自己,关切之意布满纸面,写得赵然自己都分外脸红。信中又轻描淡写的提了提监院钟腾弘将走、新监院可能为宋致元一事,话里话外没有半分说情关照的意思。
信我是写了,至于人家关照不关照,那就听天由命了——这就是赵然的想法,你可以说赵然掩耳盗铃,或者说他在玩鸵鸟对策,总之这是他目下能够想出来的最佳方案。
写完书信,赵然施施然去寻于致远寄信,说起来,这位于知客因为三月未归,已经令赵然很久没有给雨墨写信了。雨墨的信他倒是收到两封,问题是他没有寄信的渠道。
从客堂出来,赵然便直奔刘经主的屋子。想要蒋高功出面说项,推荐自己去客堂担任门头,刘经主这道坎是迈不过去的。虽说自己因为课业优异的缘故,在蒋高功跟前也有了一份薄面,能说得上话,但中间好歹还差着刘经主这么一关。越级上询可是职场大忌,有些人成不了事,但坏你事儿却很是拿手,赵然穿越前见识得太多了,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
刘经主只是“五主十八头”一级的管事道士,并没有资格居住在后院,他的居所仍旧在寮房大院中,只不过独自占了一排三间厢房。说白了,赵然和诸蒙两人合住的厢房加在一起,就是刘经主现在的居住条件。若是赵然将来迁转了客堂门头,也能得到这样的待遇。
赵然赶到刘经主屋子门口的时候,刘经主恰巧从外面回来,赵然嘻嘻哈哈地跟着刘经主进了房门,接过他脱下的外袍,殷勤地为刘经主烧水倒茶。他来这里不是一次两次,熟门熟路,一点也不见外。刘经主也很喜欢赵然这份眼力价,很是怡然地享受着赵然的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