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阿媛道:“这个价钱我们不是拿不出来,你自己做个决断就好。”
颜青竹见她面色如常,不似赌气而说了反话。
“我这还等着你犹豫一番的,你怎么这么快就答应了?”
阿媛不禁莞尔,“我答应了,你还不欢喜了?”
“也不是。”颜青竹搓了搓眉心,“因着我还是有些犹豫的,所以你这么快答应,我倒又没底了。”
阿媛环住他的腰,依在他厚实的肩膀上,“没什么好犹豫的,有些事情不做,永远都无法推算结果。现在就算预料到各种情况,到了情况发生之时,仍旧会觉得当时设想得不够多。可做生意这种事,本来就是带着风险的,我们只要有信心面对最坏的情况,就没有什么可后悔的。既然我们能让‘楚腰’热卖,让绸伞热卖,说不定这个石印印出来的花伞也能热卖。就算亏损,也在我们能承受的范围,你怕什么呢?”
颜青竹搂着阿媛,心下对她不甚感激,却又叹了口气。
“除了你说的这些,我犹豫的还有其他。”
阿媛忙问:“其他什么事?”
颜青竹轻抚她的背,慢悠悠地道:“还是初春时,我就计划着要买新的宅子,可后来家中却遭了小偷,于是我们商量好了等卖完‘楚腰’和绸伞,就找新地方搬。如今我都看好镇北一处宅子了,就等着那家老小都迁走了,便去把宅子盘下来……可若要成为镇上做石印伞的第一家,必要赶上时机,多备闲钱……如此,搬家的计划又要搁置。”总觉得一再承诺却没法兑现,对爱妻多有亏欠。
阿媛抬眼笑道:“就犹豫这个?如今家里养了狼犬,外人望进来都心里打颤,退却三分,我们住着安全得很,不必那么快搬的。我倒是见镇西有几个不错的铺面要租出来,咱们可先租个体面的铺面,挂上金漆招牌,等石印花伞出来了,才能卖出好价钱!”
颜青竹用深邃的眼看着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她越是体谅,越是鼓励,越是善解人意,他越是怜惜她,亏欠她。
阿媛见他一脸对不住自己的模样,笑着松开他的腰,将花瓶里新插的重瓣娇花摘了一朵捧在手心。
“我看喜梅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总喜欢数花瓣,今天咱们也试一试。”
颜青竹觉得这法子莫名幼稚,呵呵笑了两声,又点头赞同。
“用石印……不用石印……用石印……不用石印……”阿媛慢条斯理地数起来。
“用石印!”阿媛终于数完,挥了挥手上最后一片花瓣。
颜青竹笑呵呵地走到她身旁,将她藏在袖中的另一只手捉了出来。
“娘子作弊了。”颜青竹满脸促狭,轻握住那只捏着真正最后一片花瓣的手摇了摇。
阿媛朝她翻了个白眼,嘟囔道:“没劲儿,人家逗你开心的。还是巴大哥说得好,看破不说破。”
“你俩说话的时候还真有些像,以后可不许联合他来欺负我。”颜青竹捏了捏她微微撅起的小嘴,试探道,“既然花瓣的意思是不用石印,我们是不是该听花瓣的?”
阿媛丢了手上的花瓣,依在他怀里道:“哪能听花瓣的,当然听娘子的。你娘子没见过石印花伞,想让你做出来看看,你听不听娘子的话?”
“听,当然听。”颜青竹宠溺道。
“真乖。”阿媛温柔地吐出两个字,又把自己软馥的唇贴向他的。
四唇相接,颜青竹但觉心里再装不下任何犹豫与烦恼。
得她相伴,再大的得失他也能从容应对。
雕花床上,轻纱帐幔徐徐落下,笼住两个藤蔓纠缠般的躯体。
一年多的磨合,他们早不是青涩的新婚燕尔。寻寻觅觅,大胆摸索中,早得了娴熟领悟。夫妻生活自更得妙趣与蜜意。
室外,初夏的雨落在黛瓦上,敲击起悦耳的韵律,把一声声满足的和鸣都冲淡了。
室内,香炉里焚着柏崖香,床榻上还残留着玫瑰香露的味道。馥郁的气息悬浮在每一吸空气里,柔情弥漫,把肌肤相贴辗转的声音都放大到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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