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窗外只剩下萧瑟秋风和一地的枯黄。
那些三呼万岁之人,如今却变得老谋深算,从前那些恭维,如今却只有永恒的沉默。
窗外景色依旧,诚如上一个秋日,萧瑟秋风今如是,却已是换了人间。
她目光幽幽,抿了抿朱唇,最后她淡淡地笑了。
武则天缓缓地道:“婉儿。”
“臣在。”上官婉儿一如既往的拘谨。
武则天慢悠悠地道:“武尚书所言之事可行吗?”
上官婉儿道:“臣以为不可。”
武则天道:“为何?”
上官婉儿小心翼翼地看了武则天一眼,道:“大周的敌人不是一个杨绍福,也不是一个李冲。大周的敌人是在洛阳内部,李冲和杨绍福正因为看破了这一点,所以才兵行险招,他们的目的是要把大周的真正敌人引出来,等到那时,就是他们得逞之日。”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陛下的真正隐患在于人心,现在叛军即将进入关东,这世上还有谁更可靠?杨绍福的兵马不过区区万人,而城中的禁军则有三万,可是这三万人可靠吗?既然神都之内的禁军不可靠,那么即便调动北邙山的禁军,又可靠吗?陛下调动北邙山的军马前去讨伐关东的叛军,若是这些人从贼了呢?”
一切的真相终于可以解释了。叛军不可怕,可怕的是周军内部的这些人,有几人可靠呢?
他们出了城,或者从北邙山调拨过来,又有什么用?李家在他们眼里才是正统,只要有一人临阵倒戈,那么就会发生连锁的反应,最后摧枯拉朽,葬送掉武则天所有的一切。
况且……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有天知道,在城中有多少人在蠢蠢欲动,男人总是不愿受制于女人,即便现在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比绝大多数人要强上许多。
这才是问题的所在,才是动摇国本的关键。
武则天淡淡一笑,不由回眸看了上官婉儿一眼,道:“大周的男人,有几人有婉儿的样儿呢?既然你认为武尚书所言之事不可行,那么不妨就来说说看眼下当如何?”
“固守待变!”上官婉儿苦笑道:“只能固守,洛阳城内的一兵一卒都不能发出,以防生变。而北邙山以及虎牢诸军亦不可轻易调拨,越是调动,越是让人以为事态恶化,只会让人生出异心,陛下,此战不是刀兵之战,战的是心,谁更稳妥,谁的心更强,谁就是胜者。”
“文武百官,乃至于禁军内部,绝大多数人,其实都在观望,陛下稳一分,越是不急不躁,他们对陛下就越是忠心耿耿,可是陛下越是惊慌失措,四处调拨大军驰援神都,那么无数的流言就会甚嚣尘上。”
“你的意思是,朕就这样干等着?”
“圣皇,右羽林军大将军李多祚掌握禁军多年,素来为军中之人钦服,他的儿子李承训已经成年,圣皇何不此时将太平公主下嫁李承训,如此,可保万无一失。”
武则天颌首道:“这是个不错的方法。”
李多祚此人,在军中的威望很高,立下过不少的功劳,最重要的是,他执掌禁军许多年,禁军各卫大多是他的亲信。现在上官婉儿提出拉拢李多祚,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只是……
武则天微微一笑道:“可是朕若是将太平下嫁他的儿子,未必就能得到他的忠心。”
“圣人……”
武则天踱了几步,慢悠悠地继续道:“朕可以下嫁公主,难得那李冲就不可以吗?这些年,有多少公主下嫁了,可是国难之时,靠得住的又有几人,你啊,虽是看清了一些东西,可是有些东西却依旧没有看清。你想要得到忠心,是不能靠这些来维系的。”
“臣愚钝。”
“传旨,朕要出宫,移驾南衙。”
南衙,便是禁军的所在,而上官婉儿的脸色却是变了。
她忙道:“此非常之时,禁军之中未必就没有心向叛贼之人,圣皇此去,恐有刀兵之祸,请圣皇三思。况且那李多祚也未必就忠心耿耿,假若他效仿杨绍福,行那不轨之事,岂不正好让圣皇落入了贼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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