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玄信苦笑:“愚弟怕的就是这个,就怕动了一个杨泰,坏了大兄在长安的大局。”
韦玄贞脸色变幻不定,其实他也拿不定主意,假若当真有神策府在背后捣鬼,事情就不会简单,从前自己可上过那秦少游一次当呢,到现在心里还恨得牙痒痒,可是又如何?人家现在在关东混的风生水起,好不快活,现在绝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
可是尉迟循毓呢?
这便是两难的地方,无论做任何选择,都可能陷入不妙的境地。
韦玄贞不算什么很有才干的人,这些日子,他四处再长安和万年之间走动,拜访了许多人,倒是有不少人愿意接受韦家的橄榄枝,可是崔家也是根深蒂固,没有这样轻易动摇,也有为数不少的,依旧对韦家不冷不热。
韦家现在确实是得势,可这又如何,这些豪族,历经了多少年,莫说是得势的人,便是改朝换代,都不知经历过多少次,照样屹立不倒,有人目光短浅,愿意从韦家这儿得一些小利,可也有人目光长远,并不计较这一时的得失。
韦玄贞为了这些事,已是头痛欲裂,他眯着眼睛,有些后悔将这位族弟安排在府尹的位置上了,若是府尹不是韦家的人,倒是好说,正好可以作壁上观,可是现在,却是想赖都赖不掉了。
韦玄贞犹豫片刻,突然冷笑,道:“这样也好,你先莫急,老夫得去寻那尉迟循毓一趟,此事嘛,若是做的好了,对我们韦家有利也未可知,眼下最紧要的是,先快马给皇后娘娘去信,且看她怎么说。”
韦玄信听到这里,先是愣了愣,心里却只是摇头。自己这个族兄,看上去很有气度,多半也只是个草包,眼下都火烧眉毛了,他倒是好,居然还要去询问韦氏,韦氏远在千里之外,如何能做主?
不过去见见尉迟循毓倒也好,他毕竟是事主。
韦玄信反正听从韦玄贞的安排,就算有什么差错,那也怪不到想自己的头上。
韦玄贞沉吟了一下,脸色凝重,道:“前几日,娘娘送信来,对孟津的事颇为担忧,原本娘娘是打算祸水东引,让那秦少游与关东士族彼此消耗,只是万万想不到,秦少游那个家伙,居然降住了弘农士族,如今倒是结在一起,眼看着那神策府的羽翼渐丰,娘娘的意思是,这样下去,那可不妙啊,洛阳就在孟津左近,只要神策军还虎视在洛阳,娘娘终究还是束手缚脚啊,所以……”韦玄贞在堂中背着手来回踱步,道:“娘娘痛责了老夫一通,长安的事,得要加紧的办了,真要万不得已的时候,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不过这是万不得已的一步棋,眼下,还是先做好我们的事。”
韦玄信见他说的云里雾里,也不知到底是哪一步棋,可是那高深莫测的样子,倒像真有什么杀手锏,他心里反而从容下来,道:“最紧要的是,先解决掉姓杨的麻烦。”
第369章 决战长安
韦玄贞从后衙出来,却发现这里也是堵得水泄不通,围来的人更多了,再不是一些长安的百姓,那些寄居长安的关东人也纷纷赶来助阵,一开始,这种事他们未必敢凑这个热闹,可是听闻京兆府无计可施,自然而然也就纷纷赶来,关中和关东的芥蒂太深,这倒并非是地域之间的矛盾,而是赤裸裸的利益之争。
问题的根源,还在这大唐乱糟糟的政局上,太祖李渊,靠着关陇门阀而据有天下,当时立的太子是李建成,因此诸多关中士族,对李建成颇有好感,太子府里,不少的属官都出自关中,玄武门之变后,虽然李世民对关陇门阀多有依赖,毕竟许多大将,都出自陇西,不过为了防止他们一家独大,多多少少对他们有打压,甚至有意识的提拔起关东士族与他们相抗。
尤其是科举几次改制之后,显然李家天子更加有意识的想要利用诗书传家,且玄学大师辈出的关东士族来对关陇门阀取而代之,只不过等到武则天篡位,却急于得到关陇门阀的支持,在打击了一批关陇门阀的之后,却又开始对其进行拉拢,之后,由于关东士族参与了李敬业造反,这种姿态就更加明显起来。
几乎可以说,现在的矛盾,都始于天子,而且已经再难有和解的可能。
毕竟官位只有这么多,而做官的主力依旧还是士族和门阀的子弟故吏,你占得多了,对方也就吃的少了,在这种心思之下,双方虽然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可是各自的心里,却早已不满。
此番来助阵的人,有不少都是寓居在长安的士族子弟,有的是来读书,有的是奉命来看雇族中的田庄和一些铺子,目的各有不同,而如今,却纷纷都来了。
韦玄贞出来的时候,显得有些落魄,他看到了几个老面孔,却连忙闪躲出去,自是去寻那尉迟循毓去了。
……
长安城闹哄哄的,而在孟津,秦少游也已启程。
此番去长安,秦少游一方面是要解决杨家的事,毕竟现在弘农内外都是沸腾一片,大家都为杨家抱屈,对尉迟循毓的仇恨到了顶峰,而秦少游自然而然也就成了风口浪尖,假若这个时候,秦少游不能立即解决这个麻烦,只怕此前神策府与关东士族的盟誓,也就不太那么牢靠了。
而另一方面,秦少游是为了逃难,现如今孟津内外的事多如牛毛,秦少游不想管也不愿意管,事无巨细的事,只好劳烦王先生代劳,打着为杨家的名义去长安,既可冠冕堂皇的脱身,也可堵住悠悠之口。
王琚几乎是幽怨的来送秦少游,眼中尽都是无奈和委屈,秦少游心里想笑,却还是板着脸,一副为长安之行忧心忡忡的样子,一面嘱咐:“如今弘农是百废待举,有劳先生。”
王琚心里说:“这不是你巴望不得的事?现在是事事都难,事儿又多,不指望你排忧解难,至少也能帮衬一二。”却只是苦笑:“是,是,殿下吩咐,学生都记住了。”
秦少游又道:“若是有什么悬而不决的事,大可以命人快马报来。哎……本王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那杨泰啊,怕就怕那些关中人欺负外乡人,现在他已是去了半条命,若是再遭什么事,那可真正是没法活了。本王与弘农仕宦同气连枝,怎可眼见如此,所以此番,必定要为杨家讨还一个公道。”
随来相送的,有不少都是弘农士族在孟津的人,大家听了,都是唏嘘不已,其实大家心里明镜似得,若是自家遇到这样的事,多半也是喜事宁人,尉迟循毓那厮招惹不起,没必要惹麻烦上身,可是现在议论纷纷,群情汹涌,这硬着头皮也要讨还个公道了,可怎么讨还呢,真是难啊,那尉迟循毓不是凡人,况且一旦神策府出面,关中人肯定要抱团取暖,这事儿的症结就在这里,若不是牵涉到关中和关东的恩怨,倒还好说,一旦牵涉进去了,那就没法说理了。
秦少游带着虽千万人而吾往矣的决然,翻身上马,与诸位告别,紧接着在千名神策军的护卫下,轰隆隆的便朝关中方向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