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游没有表态什么,只是道:“这自然是郑公自己拿主意。”
郑荣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沉吟了一会儿,道:“只是有一件事却是难办,五军府手中无兵,若是调用朔方本镇的军马,只怕朔方军不肯效命。”
秦少游想了想,道:“那就去找王方翼,王方翼有办法。”
郑荣不由踟蹰,道:“殿下……下官不知有话该说不该说,王大都督那儿,固然和下官一样,都是为殿下效命,只是剿贼之事,只怕他未必肯尽心,王都督的心大,不愿意做这等小事。”
秦少游不由笑了,道:“好吧,那本王给他打个招呼,不过这也是实情,所谓杀鸡焉用牛刀,总不能让五军营,成日给你们五军府做剿贼的事,须知这官兵剿贼,是越剿越松弛的,不妨如此,往后五军府练出来的兵,每年专门调拨三五百人给你们五军府,供你们调遣就是。”
尽量不动用神策军和五军营去剿贼,其实不只是王方翼的想法,也是秦少游的想法。
这倒不是其他的原因,问题的根本在于,但凡是带过兵的人都知道,让一支精锐的军马专门负责剿贼,往往会造成精锐的军马战力下降的原因。
这种战力的下降并非是在士气上。而是在作战方法上,精锐的官军,他们的战法和平时的操练,往往是为了适应沙场上的鏖战,所以平时的操练,乃至于武器的配备,往往都是为了沙场做准备,比如密集的队列冲锋,比如各部之间的配合,比如刀手和弓弩手的搭配,他们往往更擅长战场上的冲杀纵横。而剿贼则不同,因为贼军往往不会密集的在旷野上和你决战,他们大多躲入深山老林,他们往往是三三两两出现,他们时隐时现,随时可能会出现在任何地方,而官军一旦动用沙场上浩浩荡荡列队冲杀的方法去对付这些贼人,往往是疲于奔命,你总不能为了几十几百个蟊贼,就玩这么大的阵仗,因此剿时,往往是撒豆成兵一样,将一支军马打散,分头行动,各营的配合反而不太重要了,反而更凸显于个人的勇武,个人的勇武在沙场上是不值一钱的,讲究的是合力,即将千万人化为一人,假若一支精锐的官兵习惯了剿贼,每日分散于各地,四处追击敌踪,或是在山林之中四处搜寻贼人的踪迹,这样的军马,用不了多久就会锐化成为治安军,等上了沙场,无法做到协调和配合,即便个个都是精壮热血的精卒,往往也难以发挥出战力。
除此之外,就是武器的配备了,资源总是有限的,所以最好的资源,当然是配备到最好的地方,所谓好钢用在刀刃上,这也是为何,后世的超级强国,做出报告,认为阿富汗治安战导致了该国的军事实力停滞了十年的原因,究其原因,就在于,真正的强国与强国之间的对决,除了体系的对抗,往往是重装备之间的较量,大口径的火炮,长程的轰炸机,重装的坦克,数十上百的钢铁洪流一决胜负。
而一旦陷入了治安战,这反而使得有限的资金,不得不投入到治安战之中,最精锐的重装部队不得不成为治安军,原本装备的先进的坦克却往往不适合剿贼,因此不得不暂时减缓坦克、战斗飞机的研发,而着重于更方便剿贼的所谓装甲车和武装直升机,须知后者固然在山地之中寻找落单的贼人堪称是神器,可是当真遇到真正大国之间的角逐,往往在重装坦克和战斗机面前不堪一击。有限的资源,投入进这里,只会得不偿失。
因此秦少游才会起心动念,冒出这个念头。
郑荣对此倒是喜出望外,忙道:“若如此,事情就好办了。”
秦少游揉揉太阳穴,不禁笑道:“郑公,你们是一日也不给本王清闲的日子过啊,走,回去喝酒吧。”
郑荣讪讪一笑,他心知,接下来魏王殿下要说动那认死理的王方翼把他的宝贝疙瘩,每年分出一些孕出给五军府,只怕也是一件让人头痛的事,只是这层窗户纸,他却是不肯捅破,于是道:“殿下请。”
……
酒宴已到了尾声,当这些秦家班底的核心人物纷纷酒过正酣的辞出宫中的时候,秦少游也已经微醉了。
某种程度,对于这一次的酒宴,秦少游的目的反而不是庆贺自己,倒更像是一次宣示,在这个皇权大于天的时候,想要让大家跟着自己偶尔和朝廷闹一闹脾气,往往要让下头这些人承受很大的压力,而秦少游要做的,无非是告诉大家,我就招惹朝廷了,就招惹韦氏了,可是这又如何,韦氏还不是乖乖要化干戈为玉帛。
慢慢的,等到大家习惯了与朝廷之间的博弈,等到调整了心态,不再畏朝廷如虎,才不会整日提心吊胆,总是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