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莱斯正在调查他。洛克伍德在离婚诉讼期间撒了谎,隐瞒了总计三百万英镑的资产——佳酿葡萄酒。隐瞒资产就违反了法律规定。然后他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在庭审结束后,他送给普莱斯一瓶贵得离谱的红酒作为谢礼。也许他是在炫耀,但普莱斯起了疑心,安排调查员去调查。调查员名叫莱昂纳德·平克曼,他查明了真相,理查德·普莱斯很生气。众所周知,普莱斯是一个非常严谨的人。尽管法律程序已经结束,他也赢了官司,但他不会就此罢休,他不是那样的人。在那个星期天,也就是他死的那天,他打电话给合伙人说他想咨询法律协会。说到这里,其实答案就已经很明显了。
“阿德里安·洛克伍德憎恨他的前妻,他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之前的判决结果被推翻。如果再上法庭,他可能要多付很多钱。他对律师撒谎了。并且,他坐拥价值不菲的资产可能会引起税务员的关注。但对这种情况,他也有自己的计划。那天晚上他先去了情人戴维娜·理查森家,然后在七点左右离开。”
“等等,”米尔斯打断了我,他不常说话,但一开口,就很犀利,“理查森夫人告诉我们阿德里安·洛克伍德是八点钟离开的!她非常确定这个时间。”
之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回看我的笔记,终于发现了真相。这是我的高光时刻。
“是的,”我说,“但她还告诉我,如果家里没有男人,她就毫无用处,什么也做不了。她不会停车,不会操作电视遥控器,而且总是忘记调时钟。星期天理查德·普莱斯被杀,她家的时钟没调!至少,他们本来是要调的,但是戴维娜忘记了。阿德里安·洛克伍德离开她家时是七点钟,不是她说的八点钟。
“洛克伍德开车到了汉普斯特德公园的山顶,但他不能冒险开进菲茨罗伊街。这是一条私人街道,在安静的星期天晚上出现的车辆,很容易被人注意到并且记住,尤其是当车上还有非常个性化的牌照时。洛克伍德正好开着一辆银色雷克萨斯,车牌号是rjl,于是他从汉普斯特德巷下车开始步行。虽然是月圆之夜,但他的视力太差,他还是需要一个手电筒。他还带着一把伞,在月光下费尔柴尔德先生没看到,但我在他家的时候注意到了这把伞。当他走到理查德·普莱斯门口时,被绊了一下,同样是因为视力问题。他踩到了芦苇,但用雨伞稳住了身子,所以在地上留下了小坑。
“理查德·普莱斯开门时正在打电话,他看到自己的客户——阿德里安·洛克伍德一定很惊讶。‘你来这里做什么?’他问,然后又说,‘有点晚了。’你明白了吗?他说‘有点晚了’,是因为那天下午,他给合伙人打了电话,说要上报情况。他已经做出了决定,现在再谈有点晚了。
“尽管如此,洛克伍德还是说服了普莱斯让他进去,然后他们去了书房。普莱斯一定是拿出了那瓶酒给他看,也许是洛克伍德要求的,因为这对他的计划至关重要。你知道,他已经听说了在德劳奈餐厅发生的事情。他知道前妻在一群证人面前威胁过普莱斯。我们不知道她具体是怎么说的,但不管怎样,已经很接近了。她曾用酒瓶威胁过他,现在普莱斯就要被人用酒瓶打死了。洛克伍德知道前妻将会受到惩罚,一定很高兴。”
“墙上的数字是什么意思?”格伦肖问。
“原因完全一样,”我说,“一开始洛克伍德可能并没有计划在墙上涂数字,但当他看到走廊里的油漆罐时,就冒出了这个想法。他记得阿基拉写过一首关于谋杀的诗……俳句。他记得这个数字,因为那天正是他第二次结婚的日子。顺便说一句,你可以去了解一下洛克伍德的第一任妻子在巴巴多斯的遭遇。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卷入暴力死亡事件。不管怎样,他高兴地告诉我们,阿基拉情绪很不稳定,她不怕杀人。他之所以写下这个数字,是因为他知道这组数字最终会把我们引向她写的一句话:‘判决是死亡。’他想让我们相信,阿基拉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兴高采烈。”
接下来是长时间的沉默。
格伦肖和米尔斯认同我说的一切,我非常享受他们的瞩目。这是我的高光时刻。我试着回想自己是否有什么遗漏。但是没有,我都说了。
“你把这些告诉别人了吗?”格伦肖问。
“只有霍桑,我当然得告诉他。”
“你们找过洛克伍德了吗?”
“没有。”
“别去找他。”她看了一眼米尔斯,他点了点头,明白她的意思。“我们会从这里接手,”她接着说,“我并不是说你的推测是正确的,可能有一两个漏洞。”她说道,我知道她在撒谎。昨天晚上我把整件事情复述了好几遍,霍桑还纠正了几个地方。整个说法无懈可击。“不过我们要讯问一下洛克伍德,看他怎么说。”
“好的。”我站起身,“但是,我希望从现在开始,你们不要插手《战地神探》的拍摄。还有,不管怎样,你如果对霍桑多一点信任,就更好了。”
卡拉·格伦肖几乎怜悯地看着我。“我懒得插手你那部愚蠢的电视剧,碰都没碰过。”她说,“至于我要做什么,都不关你的事,懂吗?如果你想听我的建议,就避开霍桑。他是个麻烦,大家都知道。你跟他在一起,肯定会受伤的。”
离开诺丁山警察局时,我有点泄气,但回到家我又振作起来了。我宁愿洛克伍德不是凶手。归根结底,从一开始他就极有可能是凶手——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案件已经结束了。我有足够的材料来写一本书。现在我所要做的就是把它写出来。
我找到了新的动力,很快就把《战地神探》的剧本改好了。下午三点左右,我把改完的剧本通过电子邮件发给了工作室。我给霍桑打了几次电话,但都转入了语音信箱。四点钟时,我决定出去一趟。在皇家艺术学院有一场杜米埃的画展,听说值得一看。我可以去那儿待一个小时,然后去看电影,再和吉尔一起吃晚饭。
这时门铃响了。我点开对讲机,是霍桑。“我可以上来吗?”他问。
我按了一下门铃,让他进来。
这是他第二次来我的公寓。出于各种原因,我们都不太愿意让对方进入彼此居住的地方。他走出电梯,看起来非常得意。“你去见了卡拉·格伦肖。”他说。
我开始提防。“你说过不介意的。”
“我不介意。”
“她给你打电话了吗?”
“没有。”他手里拿着一份《旗帜晚报》,摊开放在我的桌子上。我戴上眼镜,读了第二页底部的一篇小文章:
逮捕令
汉普斯特德谋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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