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珣在旁坐下,见公主并无心思品茶,微微一笑,自说自话:“殿下看似雷厉风行,果敢利落,一颗心还是软了些啊。”
李星娆眼神轻动,这才开口:“什么时候轮到你调侃本宫了?”
姜珣轻笑:“微臣不敢,只是看着殿下一方面不满东方怀所为,怨他所为险些害了太子殿下,一方面又想着东方府上那些忠义儿女之无辜,觉得殿下有些自找苦吃。是,凡事不能以偏概全,东方怀一人所为,未必是东方氏一门的罪过,可迁都洛阳,对东方氏来说的机会和好处都是实实在在的,如今是他行事不密被迫暴露,但若是没有暴露呢?”
李星娆眉头蹙起。
姜珣:“若此事没有暴露,东方氏皆有可能借这个机会重新起势,一改今朝萎靡,而那时,曾因东方怀设计与天灾人祸中罹难的山南、剑南百姓,才是真的喊冤枉死。”
“再者,”姜珣笑笑:“殿下惯以是非论事,既然东方氏行差踏错,那就应该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这也符合殿下行事的原则。”
“当然,殿下大可为东方氏中无辜受累的族人惋惜可怜,但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善意怜悯,冒然开口,令太子殿下为难,既是定局,还请殿下尽早放宽心怀,释然展颜。”
姜珣的每一句话,李星娆都没没法说他错,如果这是皇兄乐意看到的结果,她并不该多嘴去说什么,原本,她就只是想弥补偿还而已。
“本宫有些累了,你先退下吧。”
姜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事先准备好的安抚和劝慰全都咽了下去,他默了默,起身离开,又在走了两步时驻足,回头看向李星娆。
她形容颓然的坐在座中,并无大局已定的轻松。
忽然,姜珣凉凉的说了句:“你这又是何必?自讨苦吃罢了。”
李星娆一惊,转眼看去,姜珣却已转身离去,仿佛刚才说那话的人不是他一样,但无论如何,她此刻都没有心力来追究这些。
从猜测到皇兄出手和在东方府看到他时,李星娆便一直处于犹疑状态。
东方怀做的事情,无异于是噩梦再一次照进现实的证据,可她却在同样的事件中看到了不同的皇兄,这让她不知所措,隐隐害怕他会说出些什么话来,让她心中的愧疚和懊悔一发不可收拾。
她并不是不想为其余无辜的东方族人说情,只是面对这样的皇兄,她觉得自己连开口的资格都没有。
然而,还有东方怀说的那些话,和她看到闻讯归来跪在内堂之外的那片身影,都让没有说出的话堵梗在胸口,闷的她难受至极。
也因为这份堵闷,姜珣说的那些话,她听进耳里,却难达心底,久而久之,酿成了无力与疲惫,李星娆躺到床上,又睡意全无,这样的状态堪称磨人。
正当她翻来覆去心生烦躁之际,崔姑姑走了进来:“殿下可是身乏难眠。”
李星娆本有一些烦躁,然睁眼时见到崔姑姑手里拿着的东西,直接坐了起来,崔姑姑顺势上前,将手中之物呈上:“宣安侯知殿下近来奔波忙碌,疲惫不堪,说此酒能助眠,殿下可尽情取用。”
李星娆只是看着这酒,记忆里那种烧喉灼心的滋味便从喉头爬了上来,开口问:“他人呢?”
“太子殿下驾临洛阳,城中和行宫的修补营造都未完成,侯爷需得与殿下商议这些事,交给老奴酒后便离开了。”
李星娆是随口一问,但裴镇却像是料定她会这么问,特地与崔姑姑说明白了才走的。
她看着手中的酒,都不等崔姑姑拿来酒盏,抬手就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殿下慢些!”还是熟悉的烧喉之感,可不知为什么,李星娆竟只觉得痛快,好像堵在心头的事都被一道冲了下去,待她灌完大半壶,酒意酝酿起来,人终于开始有些迷蒙。
残存的意识觉得这样甚好,她躺回去,卷过薄薄的冰丝被拢在怀中,沉沉睡去。
入眠即入梦。
一览无尽的宫廊下,她提着冗长复杂的宫装向前跑,满心焦虑与震惊,仿佛怎么也泡不到头。
“父皇,我要见父皇!”尚未碰到紧闭的朱门,她已被守在宫门外的内侍拦住。
“长宁殿下,皇后娘娘已被殿下禁足,您可不能再往殿下火头上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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