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李星娆拔下发间金簪,身体前倾靠向男人怀中的同时,那把自簪中旋出的利刃已抵在他脖间,冷冷一抹凉,但凡裴镇在将她往怀里按一分,那刃便入他颈肉。
裴镇面色平淡,任由她凶狠的防备,手却未松开。
他嘴角轻扯,似完全不在意这抵在脖间并无玩笑的杀意:“什么时候,殿下会觉得死对一个人来说,是惩罚了?”
李星娆呼吸急促,心脏似乎要从胸腔跳出来。
昔日春宴时,她曾将姜珣误认为梦中的那个人,而那时的激动与慌张,一半来自于噩梦对上现实的惊诧,一半来自于涤荡心间的仇恨。
直到今日,她真正看清他的模样,心中的滋味却决然不同,昔日的爱意、恨意、怨念、不甘混杂在一起,像是一团越烧越烈的火。
若无旁事牵扯,她只想用手里的利刃将他的心剖开看看是什么颜色,可当他真的坦然奉上性命摆出任她宰割的姿态来,她又幡然醒悟。
她从不觉得死是对一个人惩罚,即便被关押在塔下数年,受尽了非人的折磨,身心俱疲,她也一刻没有想过寻思。
死是解脱,不是惩罚。
而她犯下如此糊涂的大错,凭什么让自己解脱,他身为罪魁祸首,又凭什么在此刻解脱。
抵在裴镇脖间的利刃慢慢松开,李星娆放下手,金簪自手中脱落,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裴镇定眼看着她,没有解释辩白,手上也未松开。
“现在可以放开本宫了吗?”
裴镇眼神轻动,片刻后,终于松了手。
李星娆立刻退出几步,与他保持距离。
裴镇轻笑:“现在才想着防备我,是不是太晚了。”
李星娆冷然道:“可只要挨着你,本宫便觉得恶心。”
裴镇平静接受了她不假思索的恶语,点点头:“殿下开心就好。”
“你这算什么?”李星娆直勾勾盯着他:“补偿?忏悔?裴镇,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那些记忆的?是在大理寺狱初见之时,还是更早?”
李星娆握住拳头:“我只要一想到你仗着我什么都不知,假惺惺从旁相帮,促使我反过来感激你,心里便一阵阵犯恶心。裴镇,看着本该憎恨你的我对你生出好感,你是不是得意的很呐?我在你眼中,是不是比昔日更可笑。”
裴镇并未有分毫逃避:“我没有。”
李星娆张了张口,还没说话,眼眶已忍不住模糊起来。
终极还是忍到了极致,哪怕在心中告诫自己千万次不可在他面前掉半滴眼泪,情绪却像一头不受控制的凶兽,一次次顶撞泪腺,撞得她心头钝痛,鼻头发酸,吼间生涩,忍耐着一次次吞咽,眼泪却还是涌了出来。
裴镇眸色一凝,朝她迈步走去,李星娆扬手便冲着他的脸狠狠扇去。
这一把掌仿佛早在预料中,他连脸都未侧分毫,分明是梗着脖子接下的,响亮一声,也震碎了李星娆最后的理智壁垒,她动了动打的发麻的手掌,扬手又是一巴掌。
裴镇再次接下,脚下再进一步,来到她跟前,李星娆失了理智,一下一下,连扇了他十来掌,扇到她的手都开始软麻生疼,才终于停歇片刻。
“解气一些了吗?”裴镇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抬起,扫一眼她掌中的红,“这样哪里够呢?”
他看向她,眼底终于亦翻起幽深的情绪:“你当将我也囚禁起来,每日蹉跎折磨,待到你想不出折磨的法子时……”
裴镇忽然从身上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塞进她发红的掌中,倾身低首,几乎气息交融:“便可用它将我一刀一刀凌迟致死,如何?”
他携来的情绪竟比她的愤恨还浓重,李星娆身体轻震,险些没握紧匕首,可她不能在他面前有分毫露怯,便又飞快收敛,振作精神,握紧了那匕首:“若你有求,本宫乐意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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