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彦这样子实在吓人,旁人都防备着,唯有他的亲生父母关切的迎上来:“彦儿啊……”
这一声似乎唤回裴彦的几分神智,他通红的双目看向亲生父母,竟朝着他们直直跪了下来,农户夫妇大惊,连忙去扶他,却被拂开。
裴彦眼中似乎已看不到其他人,缓缓的向亲生父母磕了三个响头,一声更比一声沉。
“蒙双亲抚养多年,不孝子却只知养育之情,不知生育之恩,直至今日错信歹人,心生贪念,犯下弥天大错。自此恐难再向双亲尽孝,不孝子……就此别过。”
说罢,裴彦忽然暴起,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匕首来。
当是时,反应最快的竟然是韩王:“保护公主!逆贼要袭击公主!”说罢,他已跃至裴彦跟前,而裴彦丝毫不退,手里的匕首已刺向韩王。
然韩王带兵打仗多年,轻而易举便制服了裴彦,他眸色一狠,反手就要把匕首捅向裴彦心口。
就在韩王举刀一瞬,一道金光携着破风之声,精准无误的刺穿了韩王持凶器的手腕,一声痛呼之后,匕首落地,裴彦和韩王分别被涌上来的千牛卫按住。
裴彦报复失败,近乎崩溃的挣扎指向韩王,大喊道:“是他!他骗我,他说我本是皇子,是他怂恿我给那个女人报仇,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事情发生到转折都太快,直至裴彦的怒吼声响彻殿内,众人才反应过来裴彦刚刚真正要攻击的人是谁,只是这人先发制人,企图用揭开这一切的公主作挡板,再趁机杀裴彦灭口。
只是这一切,都被另一人看穿,且先于他出手。
回过神的朝臣无声转眼,悄悄看向正单手抱着长宁公主的宣安侯。
彼时,李星娆只觉腰身发紧,怔然看着面前与自己身体紧贴的男人,发间被抽出发簪的位置留有一丝近乎错觉的微麻。
只有她自己知道,当裴镇冲上来那一瞬间,李星娆竟然无法将他与噩梦里那个持剑入殿的男人重合。
腰间一松,裴镇已收手,脚下跟着退开一步,冲她抱手告罪:“一时情急唐突殿下,殿下恕罪。”
李星娆无声敛眸,平稳气息,摇了摇头。
事实上,此刻也无人来追究这点细枝末节了,韩王灭口失败,被当众抖出,又受了伤,便是什么计划也都打乱,情急之下脑子里只剩求生,以快招击退左右千牛卫,闪身逃出。
他此次进京带了兵马,时刻听他指令,只要与兵马汇合杀回北境,尚有一线生机!
太子赫然下令:“拿下韩王!”
话音未落,殿外已传来打斗声,李星娆脑子有点乱,她看了眼被按在地上的裴彦,又看向面前的裴镇,刚想开口,裴镇已动身追出去。
对上宣安侯的战力,韩王的胜算基本为零,当韩王荡着脱臼的手臂,脸上红白交接的和裴彦一起被押下去时,殿内赫然已是另一番情景。
都不必旁人多说,裴静已经自请降罪。
虽说裴彦并非裴家血脉,且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但裴家仍有疏于管教与约束之责。
裴雍见状,二话不说也跟着跪下请罪,长兄为父,裴彦受人蒙蔽犯下大错,是他身为兄长没有及时关切教导,父子二人一个比一个恳切,意思确很明白——若能以个人名义担下罪责,至少能保全裴家。
乍一看,裴家其实也挺无辜,但有脑子的往深处一想,便知裴家面临的罪责,可能未必是疏于管教这么片面的说法。
个中微妙,就在于裴静的处理上。
按照常理讲,为无儿无女的弟弟弟妹过继一个能供奉香火的孩子无可厚非,但要这个孩子真心孝敬父母,理当自小放在跟前好好教养,为什么要这么迂回的设置安排?
什么照顾亲生父母与孩子感受,生父母变养父母,两边情谊都保留,听起来就很扯。这是深怕自家认养记名的孩子心不会朝着外人吗?
如果要给裴静此举找一个更合理的解释,那就是乔氏当年,可能真的生下了一个孩子。
站在裴家的角度,这个孩子一旦出生,身上就笼罩了一层挥之不去的身份疑云,对裴家来说弊大于利,而他们并不能保证这个孩子的存在,是否已被别有用心的人得知,一旦接受,就意味着裴家要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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