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土擦过脸颊,火辣辣的。姜佩兮咬住唇,她攥紧衣袖,感受到小腹隐隐下坠的疼痛。
火光自四周围来。
姜佩兮喘了口气,呼出的热气模糊了视线,她眼眶发烫。
她和周朔生疏过,和睦过,相厌过。上辈子最后的时光里,她不愿再看周朔一眼。
但这个孩子,至始至终,她毫无保留地爱着。
她其实很娇气,也没什么耐心。孩子出生后的半年里,都是周朔在抱在哄,姜佩兮只在他乖巧不哭的时候陪他玩会儿。
后来周朔被外派,姜佩兮留在建兴,见证了孩子从爬到站,再从走到跑;从含糊吐字,到清晰地喊出“母亲”。
每一次变化成长,都让她感到惊喜。
她的耐心随着孩子带来的欣喜而增长。哪怕是男孩七八岁讨狗嫌的年纪,只要他腻到她怀里甜甜喊她“母亲”,姜佩兮便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倘若说姜佩兮对他还有些管束,周朔可以说什么都纵着他,只要他不对周氏主家不敬。
至于什么逃学、戏弄夫子、和同窗打架,周朔全睁只眼闭只眼,教训他也不过是跟他说一句“下次不许”。
她曾一度担心孩子会被周朔惯坏。
在不知是第几次学府先生来告状时,她决定给他上点规矩,抽出竹条要打他。
他倒是精明得狠,知道往周朔身后躲。
他们绕着周朔转圈。
周朔看着他们笑。
最后周朔拿走她手里的竹条,对着躲在他身后的孩子说:“好了,把手伸出来。”
知道没人护着,孩子委屈巴巴伸出手心。
周朔要用竹条打他。
姜佩兮紧张地抓住周朔的手,他们交握的手藏在宽袖下。
周朔压低声音在她耳边低语:“说是要打,你又舍不得。”
孩子的掌心被打了三下,手心连红痕都没留下。
姜佩兮瞪他,指责道:“都是你惯的!”
周朔失笑,看着她甩袖离开,还是对孩子进行毫无作用的教育:“下次不许了,知道吗?”
征和五年,她和周朔和睦的关系终结。她的病,从视线模糊不清到出现幻觉,从偶然的头晕到频繁呕血,她一步步缠绵病榻,不再有昼夜的概念。
她病得昏昏沉沉,疲于应对那副孱弱的身体,心中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孩子。
这个给她生活带来无尽鲜活色彩与欣喜的孩子。
姜佩兮眨着眼,夜风扑到脸上,脸上一片凉意。
小腹下坠的痛感越来越明显,她的心像是被剜了一块,空落落的。
她听到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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