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年仅九岁的同佑郡公周启成为建兴的新主人,成为整个周氏至高无上的主君。
周朔升为辅事肱骨,任卿事职,自此建兴的大小事务皆经他手。
出自地方的寒门远支,跨跃了出身不可逾越的鸿沟, 终于在建兴站稳脚跟, 成为九洲世家争相攀附的新权贵。
年幼的同佑主君在诸多长辈的进言下重整族谱,将这位远支族叔的故乡一脉纳入近亲旁支。
胥武十一年, 无名无姓的九岁孤子被送往建兴。
征和元年,这个被临沅遗弃的弃儿, 经过十七年的努力, 给抛弃他的家乡带来了泼天的富贵与权势。
孤僻封闭的临沅周氏一脉, 被天降的好事砸得惶惶,他们携老扶幼进入建兴叩拜谢恩。
前来谢恩的三百个临沅人都见到了年幼的主君, 受到丰厚的款待。
但三百人里却只有一人,见到了那个给他们带来这一切的周卿事。
时隔多年, 周朔再次见到这位临沅周氏的家主,不由恍如隔世。
他放下手里的文牍,起身去扶跪在地上叩首的老者。
“您实在折煞我了。”
弓着腰背的老者连说“不敢”,他的头仿佛要低进尘埃里:“临沅周氏问卿事足下安,卿事足下祯平吉祺,贵寿无极。”
扶起他后,周朔请老者在一旁坐。
但老者并不坐,他战兢着推辞,又窘迫地说起自己的来意:“尊妣降贵葬临沅,小户惶惶。蒙卿事足下福泽庇佑,鄙等欲修松岗,却不知金石美玉何者为佳,特来请见卿事,以求示下。”
“不可奢靡,切勿劳民。逝者已斯,不可追得。”
周朔落座后敛着眸,说出来的话漫不经心,“还请舅父……善自保养,勿要为念。”
听到这声称呼,老者腿一软,直直跪下,他额头冒汗,“薄祚寒门,草木愚夫之辈,岂敢与卿事足下攀亲?”
他们的确有甥舅之亲,周卿事的母亲是他的亲妹妹。
只是……这个孤子在临沅遭受的欺辱虐待,让富贵砸到他们脸上时毫无欣喜可言,只有无尽的惶恐与惧怕。
唇角露出几丝讥讽,周朔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先主亡逝,建兴事务芜杂繁多,对外客招待多不周全。”
“建兴本多贵胄,如今更有京都皇使,临沅一脉若是无事,也可早些归去,切莫冲撞了贵人。”
老者连忙点头称是,他从衣袖里掏出一封文牒恭敬奉上:“建兴关卡甚严,我等无法私自反乡,今日来……也是想请卿事足下放行。”
周朔接过文牍,翻开看了看,见无差错,便起身走到案桌旁,拿起钤印盖到文书上。
老者捧着文书,又跪地叩首谢恩:“谢卿事足下开恩。”
他弓着腰,倒行向外退去,直到后脚跟踢到门槛,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退到门口。
尴尬与窘迫在这张满是褶皱的老脸上浮现,却还是没敢转身,他小心抬脚跨过门槛,又退了几步,才转身正行。
却不想走了没几步,迎面过来一个披着厚氅的年轻妇人。尽管还没看清脸,本能却使他结结实实跪到地上,“问贵人安。”
姜佩兮被这突然的大礼吓得退了一步,只觉诧异。
她虽出身显赫,但遇到这么实在大礼的次数并不不多。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