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给她的钱财一向阔绰,不同于阿姐时常缺钱,姜佩兮从未困窘于金银。
她给流浪在京都的弟妹们提供了庇护。
她拿钱给他们购衣买粮,请先生悄悄教他们读书识字。
她想要他们能好好活下去,无关乎血脉亲情。
她只是觉得,每个人都该好好活着。
无论是天潢贵胄,还是平民百姓。无论何种出生的人,都该有尊严、有选择地活下去。
她往京都送钱的行径瞒不住母亲。
母亲在佛龛前闭目念经时,问她:“为什么要违逆琼华?”
“他们不该死。他们没有做错什么。”
母亲指尖捻过一颗佛珠:“是不是有人怂恿你?”
“没有。”
“你可以救他们,但你要知道,你必须承受琼华知道后的恼怒。她已是主君,不可能像往常一样纵着你、由着你。”
彼时的姜佩兮垂首回答:“我知道。”
她和阿姐的分歧,早就露出了苗头。
在沈议未曾出现之前,就已各自有了芥蒂。
“所以佩兮一直在救助他们吗?”周朔的问题将沉浸在回忆里的姜佩兮拉出。
她回神后看着周朔:“是。”
“姜主君知道吗?佩兮你帮他们,姜主君会不会不高兴呢?”
“也许。阿姐大概知道吧。”
姜佩兮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没法瞒住她的。无论我做什么,她们都会知道。至于那些明面上没被同意的事,我私下做了不被阻拦,就是被默许了。”
周朔怔了怔,他只知道妻子与江陵关系紧密,但如今这话推敲起来,多少掺杂了些被胁迫的意味。
“佩兮,你……为什么要救他们呢?”
“难道他们该死吗?”她看向周朔,“他们不是生来就想要这样身份的,不是吗?”
周朔有片刻的哑然,妻子的良善时常让他有愧。
惭愧于自己出身的卑贱,更愧疚于他的欺骗隐瞒。
于是此刻说出的话便隐隐突破理智的枷锁,“世路多艰,对女子又尤为苛刻。女子过得总是艰难许多,甚至连她们的孩子,也更难熬些。”
周朔这话说得在理,但姜佩兮听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于是她犹疑看向他:“你这话说得奇里奇怪的,孩子还分男子的和女子的吗?”
轻飘飘的疑问瞬间将周朔从失落中拉出,隐微幽暗的情绪再次占了上风。
他转身去拿书架上的书,躲避目光后,他控制自己僵硬的神情,“是啊,我在说什么糊涂话呢。”
他终究是没有勇气坦诚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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