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被披上单衣,周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白天再看呢,夜里看书伤眼睛。”
姜佩兮转头看他。
简单的寝衣,垂散的长发,温顺的神情,逐渐与天翮七年那夜的丈夫重合。
她仿佛又看到了他脸上的伤,又看到了他穿着大了许多的寝衣。
君子当言行有举,仪态从容。
周朔一直以君子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但那一夜的他,狼狈落寞。
他本来漂亮修长的手,干瘪的只剩骨头。手面全是皲裂的伤口,一道道数都数不过来。
一个曾理智地说自己不信神佛的人,为何会特意去佛寺求福牌?
他究竟遭遇了什么?
姜佩兮不知道。
前世的她漠然忽视周朔经受的一切,冷情冷心地看着他为周氏肝脑涂地。
她是很感性的人,会为耳闻中受苦的人伤感。可对于在她眼前落魄不偶的丈夫,却冷漠至极。
为什么呢?姜佩兮想不通。
她伸手拽住丈夫的衣袖,把他拉向自己。
周朔揽住她的背,轻轻抚了抚她的脊骨,“怎么了?”
怎么了呢?
前世的她怎么会那样的冷漠,那样的狠心?为什么她能全然忽视他的无助悲伤?
将事不关己贯彻地有始有终?
“子辕。”她轻唤眼前的丈夫,手摸到他的颈侧。
“嗯?”
姜佩兮再次看到了前世的周朔,她的袖口被血液染红,手心黏糊的血液越来越冷。
满屋浓郁的血腥味。
他颈间被匕首划开的口子,在不断渗血,几乎已把他的衣襟浸透。
“你总是这么刻薄……”他说。
不对,他说的不是这句。
灯花在眼前闪烁。
身在治寿的姜佩兮,终于听清了周朔在建兴的那句话。
他的声音已近乎哽咽,他说的是:
“你对我,总是这么刻薄。”
惯来平稳的声线在发颤,他的委屈已经溢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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