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认识,是他撞得鼻青脸肿后才长上的教训。
他是被世道逼着自轻自卑的。
可自卑与自私又往往相伴而生,这两种情绪扭曲缠绕,推着他往自虐自残的方向走去。
周朔很清楚,自己是极度自私的人。
只是常以自卑为借口,用出身的卑微低贱警告自己,防止自己沉溺于所爱的温情里。
他并不是自卑到连“美好”都不愿意拥有,他只是不想失去。
因恐惧失去,他便拒绝尝试获取,拒绝任何善意。
极度自私的人就是这样,他们不愿意浪费任何东西。
爱与恨都不是稀缺资源,可对于守财奴来说,再破烂的玩意儿只要是自己的,就不会割舍。
在昏暗阴沉的过往中,他除了这点情绪,可以说一无所有。
他固执地将自己锁在逼仄的角落里,拒绝任何光明侵蚀他的黑暗。
黑暗是他的,封闭也是他的,他只有这些了。
他将自己蜷得很紧。
像那个遥远冬日里,将自己蜷起来试图留住最后温度的孤儿一样。
搭建多年的壁垒裂开巨大的口子,周朔攥住妻子的手腕,问她:“你可怜我,是不是?”
她忍着哭摇头。
“你就是可怜我。”他说。
她还是否认,张嘴说话,周朔却听不清。
“只要可怜,我只要你的可怜。”他提出要求,“可怜就够了。我不要别的。”
第85章
周三拿着急报赶到百兽园时, 闹剧已经结束。
陷入癫狂的人与兽都被清走,余下的人各司其职。
侍女们收拾地上的瓷片,大夫在处理伤口。
首位上的主君神色淡漠, 望着那对夫妻似乎百无聊赖。看到他来后,便问:“什么事?”
“东菏的堤坝塌了。”
血还没止住的人率先接过话, “塌了?”
“东菏的渠道进程最慢,他们说是一直在修固堤坝。耗了那么多人力物力的坝, 塌了?”
“是出现缺口, 还是塌了?”他精确询问。
周三看向脸上还沾着血的族弟:“塌了。”
挥开大夫的手, 周朔起身截下周三手里的信。快速扫过信上内容后, 他问周三:“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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