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旬目光变得黯淡。
高源道:“这些年跟着我学医的人有很多,我已经数不过来到底有多少了。但我真正的医学传人其实只有你一个,可你也是我最不愿意承认的学生。”
严旬嘴唇微微颤着,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高源微微叹了一声,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说:“其实我挺失败的,算了,我们师徒关系到此为止,以后你不必叫我老师,我也不再有你这个学生。这里的纷纷杂杂,阴谋诡计,我真的没有心力再去管了。我走了,往后余生,你我不必相见。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高源出了门。
“老师!”严旬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高源却并没有回头,而是朝着走廊另一头有光亮的地方走去。
……
次日,高源去张庄参加李胜利的葬礼。
外面来了不少人,不是什么亲戚朋友,只是普通村民,也没有人邀请过他们,他们是自发来的,他们都曾经或多或少受过李胜利的恩惠。
李胜利就像是一根蜡烛,燃烧着自己,照亮了世间太多丑陋和虚伪。
短短两日,何雨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了,都不知道哭了多少回,眼睛都肿了。
高源走到灵前,看着摆在当间的黑白照片,他鞠了三个躬之后,抱着曾经的那个茶缸子上前,放在李胜利照片前面,他道:“李胜利,你是一个合格的大夫了,我已经比不上你了。”
深深地望着李胜利的黑白照片,高源沉沉地叹了一下,而后站到一旁。
李胜利的儿子李为民走了过来,叫了一声:“高伯。”
高源看小伙子,道:“节哀,好好照顾你妈妈。”
“我知道的。”李为民拿出一个信封,他说:“高伯,这是我爸给你的。”
高源接过来一看,信封上面写着“高源”两个字,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大大小小不同面额的钞票。
高源知道李胜利日子过的艰难,所以每次来看他,都会给他带钱。而李胜利每次都会笑嘻嘻收下,还说打土豪大户分钱理所应当。可其实他一分都没有动过,半厘都没有要过。
高源紧紧抓着信封,心绪难平,他问:“为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要不要我帮你安排一下工作,如果你有什么想法,一定要跟我说。千万不要觉得会麻烦我,只要是我能帮的,我都会尽力而为的。”
李为民摇头:“我已经想好了,我打算留在村里做乡村医生。”
高源听得愣住了。
李为民说:“我爸说了,要为农民再服务二十年,他没干完就走了。做儿子的,总不能让他的誓言变成吹牛吧?农村不能没有医生,我爸没了,我就去顶上。再说了,我的脑子比我爸强多了,就他那两下子,我早学会了。我爸都能干的了,我就更加没有问题。”
高源喃喃道:“为民……”
李为民却抬手打断:“高伯,我不叫为民了,我叫伟民,伟大的人民。”
说完,李为民对着高源露出了笑容。
这一笑,高源似乎一下子回到了从前,他又看见了年轻时候那个热情洋溢,永不知疲倦的李胜利。
高源再也绷不住了,他蹲在地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
后,高源递交辞呈,63岁,高源在中医院院长位置上离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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