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张家哪里有第二家啊?张涛全那可是中央政府财政部长,这舒老爷子攀了张家这门亲,是要起复了啊。” 眼镜男惊奇地道。
“嘶——” 舒瑾城皱眉。茶水太满,从碗盖里漏出来,烫到了她的手。
长衫男和眼镜男立刻转头,却看到隔壁桌那个年轻女人已经将茶碗放在唇边,正在面无表情的喝茶。其实这人的头发半长不长得遮住了侧脸,衣服也不伦不类,说她是年轻女人,不过是从她露出衣袖的一双素白修长的手看出来的。
两人收回视线,眼镜男继续道:“舒老爷的千金也太有福气了,竟然能嫁给张泽园那样的公子哥儿——”
“嗨,那你可想差了。” 长衫男将手中的折扇“啪”地打开,一边摇一边摆出了说书的架势:
“这舒敬鸿舒老爷子一共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是正妻——杭州王氏所生,留洋到现在也没回国,据说早就和家里失去了联系,坊间甚至有传言说她已经死了;二女儿嘛,是舒老爷子的小妾所生,蠢头蠢脑的,最爱进行社交活动了。别人都说,她一双眼睛随了她娘,勾人的很。这订婚的是舒家二女儿,一个庶女,怎么可能配得上张泽园?她定下的呀,是张涛全的庶子,就是那个曾经把一栋楼都输掉的大烟鬼张鹤轩。”
“是他啊?舒家老爷子也真够狠心的,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那张鹤轩吃喝嫖赌无所不为,在金陵和沪上都是出了名的……”
剩下的话舒瑾城没有听下去了,她起身买了那两根小孩掉在地上的腊肠,然后离开了茶馆。
蜀都是西川军政府的所在地,虽然不如金陵、沪上,但也水路发达,交通便利,十分繁华。
舒瑾城沿着马路牙子往回走,身旁的骡车,鸡公车,黄包车在青石路上发出“辘辘”的声音。这里随处可以见到沿街巡逻的大兵,但是在街角下裆裤棋的孩童似乎并不惧怕他们。繁华的商铺顶上压着青黑色瓦檐,密密仄仄的从身后一直排到遥远的地方,直到被高大的百货公司大楼和戏园截断。
看来王景果然把西川治理的很好。
至于刚刚那两个茶客说的东西……舒瑾城摇摇头,将杂念排出脑海。重活一回,比起陷入旧事的泥潭,她还有更多有意义的事情要做。
一路走回边疆研究会,门房老王就拿着一封信迎了上来,对舒瑾城说:“舒小姐,有你的信。”
舒瑾城将信接过来,原来是瞿自珍寄来的。
瞿自珍是边疆研究会的发起人,也是她现在住的这栋平房的主人。
他和舒瑾城一样,很早就意识到木喀地区对国家的重要性,致力于为木喀乃至整个西南高原绘制现代地图,也曾经收集了许多关于木喀地区的地形、水文资料。只可惜和他有一样想法的人太少,他又拿不到研究经费,边疆研究会的常驻成员,到头来也只有他一个。
当然,现在又多了个舒瑾城。
舒瑾城拆开信,神情却越来越凝重。
“舒小姐,你今天让我帮你问的事情打听清楚了,最近有一只商队要去炉多城,您可以跟着他们一起去。但再远就去不成了。那些木喀的羟人又不老实,跟汉官干起仗来啦!那边的土匪也趁便打劫,你这么个大姑娘跑到那种地方,实在是……”
老王本想说是“小绵羊入虎口”,但是看着舒瑾城那一双虽形状风流,却蕴含着如冷电般光芒的桃花眼,又想到这几天舒瑾城杀入市场,熟练地置办各种装备的样子,那句话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瞿自珍的信说的是一个意思,除了炉多城等有汉军驻守的大镇,木喀全境都不太-安宁。特别是南部,昭玉土司烧了驻军旅长的官邸,明目张胆地反了。木喀虽然有很多自治的土司,但已然在王景的势力范围内,瞿自珍劝舒瑾城先等三个月,有王景的人马在,昭玉土司绝掀不起大风浪。
三个月。
舒瑾城将信折好,塞回信封里。
三个月后,大雪封山,哪里有商队愿意再入高原?更何况,她的那点积蓄也不够支持她蹉跎三个月的时光。
舒瑾城将手里的腊肠塞给老王,道:“老王,我买了腊肠回来,今儿咱们加菜。”
“哎哟,这是九珍茶馆的腊肠吧?他家的婆娘最勤快,我说他们家灌的腊肠比他家的茶水可好多了!” 老王喜道。
“是吗?那您今天可得多吃点了。吃完了我要去王景的都督府一趟。” 舒瑾城淡淡道。
世人皆惧西南王
世人皆惧西南王
“去都督府?舒小姐,你,你莫不是昏脑壳了吧?” 老王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普通老百姓到了王景的都督府前恨不得绕着走,这位留洋回来的小姐倒好,竟然要自己跑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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