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丰年棕黑的眼里终于泛出一点泪意,闪了闪,却消失不见了。她说:“殿下,我想把我妹妹带回家安葬。”
太子沉默的看着她,才缓缓开口:“可。”
任丰年看着他:“殿下,我要你为我杀了嘉和郡主。”
一旁的嘉和郡主面色突的发白,像是没预料到任丰年的直白:“殿下……”
太子只是看着任丰年:“理由。”
任丰年说:“她杀了我妹妹,我恨她。”
太子的手抚过她纤细的脊背,只是哄道:“年年,这不合规矩。你乖一些,回去好生歇一会儿觉。”
任丰年哦一声,好像没什么感觉。
任想容的脸被打肿了,任丰年能从她的脸上看到浓重的淤青。她露在外头的手,和面颊上皆是青白的,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死不瞑目。
任丰年跪在地上抱住她,无声抽泣。
她很讨厌这个妹妹,无礼无知,小时候抢走父亲的宠爱,长大了还让她这样伤心。
任丰年即便厌恶任想容趋炎附势,惯爱抱贵女的大腿,可也不曾厌恶到想她死的这般凄惨。人生有百态,任想容不过是芸芸众生中很庸俗,很普通的姑娘。她想,想容死的时候是怎样的绝望。
任丰年伸出手,颤抖着为妹妹合上眼睛,可是想容的眼睛怎样也合不上。她再一点点摩挲任想容的浮肿的面容,抬头深吸一口气,用白布盖上了。
太子这次不曾离开,他在华贵的马车里远远的跟着任丰年,直到任丰年一行人入了府门。
路家请了高僧做法超度了四十九日,才把任想容安葬了。任丰年没有再哭过,即便遇上匆匆赶回来的路氏,也不过是轻轻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平静,却每日都睡不着觉,睁着眼看天明的日子连续了很多天。
终于在一天夜里,李琨来了。
任丰年坐在床上偏头看他,月光下的少女有些瘦削苍白,无辜的惹人怜。她凝视他,拉着他的手在脸上摩挲,声音娇润而颤抖着,半晌才问道:“哥哥。你愿意为我杀了嘉和郡主,娶我作你的正妻,发誓为了我保护我在意的人么?……或许在你看来这样的问题很可笑,但我仍旧很不甘心。”
他看着她,声线紧绷而优雅,眼中沉肃:“我允诺你,会为你除去嘉和。可是年年,孤能做到守你一生一世,护着我们的孩子,但绝不可能保全你背后的一切。这是嫁给孤的代价。”
他不是会信誓旦旦允诺的人。他只允诺做得到的。若她嫁他,她背后的家族和亲人,定然会面对权贵们各式各样的挑拨质疑刁难,乃至于残杀。但即便是深爱的女人,也不会使他丧失理智的头脑,做出有违政统之事。
她看着眼前尊贵的男人,终于有些疲惫的撑起身子:“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
“从今往后,我们都不要再见面了。今后嫁娶,各不相干,两不相欠。”
她曾经很担忧,万一他不喜欢她了,有了别的小姑娘怎么办。现在她才知道,他们之间,需要担忧的事情有很多,而那只是最小的一件事。
她考虑过很多,她想过要嫁给他,然后为妹妹报仇。可是她很懦弱也很蠢笨,做不到抛弃本心汲汲营营的报复,她还觉得那样真是太没意思了。
他对她的真心,她明白,所以也不想利用他,更不想看到他为了权势舍弃他们之间留存的真情。所以就这样罢,与其让仇人和不满越攒越多,不如就此放手,从此海阔天空。他们的心里还有彼此,在最好的年华里留存,直至云鬓堆雪,年华不再,也能想着回忆慢慢含笑。
毕竟她已经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将来发生的一切了,想起任想容惨死的样子,午夜梦回时梦见家人恬淡温馨的笑颜,他们最大的不高兴都止步于一府之内,最大的担忧便是身体不够健壮,儿女不太懂事,家人间有点龃龉。这比起步履艰辛地计较生死存亡的日子,却不啻天渊。若是没有她,或许任想容也能嫁人生子,一辈子安乐下去。
路氏告诉过她,即便不甘也要及时止损,方为良策。
作者有话要说: 任想容:杀青饭真好吃。
任丰年生无可恋葛优瘫:七夕过后就分手,人生就是这样前途叵测。
太子:孤答应你分手了么?嗯?
作者:殿下这就是你不对了,满足不了人家姑娘的要求,你还舔着脸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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