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丰年出了正殿,身周便随侍了几个宫人,提着红灯笼,默默跟着她身后,只怕外头太夜,她不小心跌了跤。一边的苏绣也上前来,与她并肩走着,嘴里还柔声道:“丰年妹妹是要去哪儿……这是回咱们屋里的路么?”
任丰年顿了顿,才道:“我随处走走。”
苏绣有些怕天黑,她听闻这宫殿有几百年没人住了,谁晓得夜里有甚么不干净的东西?况且这个时候出去,又碰不上甚么人,她自个儿还以为今日陛下会来,还穿了身轻巧的藕荷色宫装,现下给风一吹,便凉飕飕的。出去乱晃,还不若早些洗漱了睡下,可保容颜鲜嫩。
苏绣犹豫一下,才道:“那我便先归去了,你慢慢晃着。”
任丰年点点头,并不多话,只带了宫人往海棠林的方向走。苏绣看着那些宫人皆恭敬着,亦步亦趋的跟着任丰年,不由心下泛起酸意。心下不甘,又想了想,远远的跟着任丰年走。
任丰年也不晓得为甚,她觉得心里很慌,又砰砰乱跳的,直到看见海棠林口的朱门,才稍稍淡静下来。门还是没关,稍稍开了一道缝,仿佛为谁留着一般。
她吩咐宫人皆在外头等着,一个人进了门。现下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倒并不害怕这片林子的传闻,也不知为什么,仿佛这地方天生便适合她。
海棠花的香味很淡,但一片林子连起来,便仿佛四下皆是清浅的味道,闻的她十分舒服。任丰年在林子里漫步,却见着远处的小屋独自亮着暖色光晕。
走近看,这小屋四四方方,廊前挂着各式各样的宫灯,随着微风轻轻摆动,与整个宫殿的肃穆相比,这间屋子更有些特殊陈旧的味道。
任丰年很喜欢这样的屋子,比起太大的宫殿,她觉得住着更安心。不过即便是母亲,也不理解她的想法,因为宅子就是越大越好,仆从也要成群,才显得贵气。
她想起那个老太监,大约是个守林的,瞧着四下也只小屋子有灯火,想必他便是住在这里的。任丰年心里对他很是亲切,便想着进门拜访一下,即便说不了多少话。
她走上短短的一截阶梯,踏着泛青的石板,来到门前,心想着怎样说,才不显得无礼突兀。踟蹰两下,她还是生出冻得发红的手,轻轻扣了三下门,抖着柔嫩的嗓音道:“老公公,你在吗?我是那日海棠林的姑娘,我能进来与你说两句话么?”
任丰年等了一小会儿,见还是无人应声,心里便有些奇怪,正伸手要扣第二次,猝不及防的门便开了。
她满眼皆是男人的胸膛,抬眼对上一双沉黑的眸子。那人优雅的眉骨紧绷着,一身家常的白色衣裳,居高临下看着她,并不说话。任丰年面上妥帖的笑容差点碎在脸上,僵着下巴显得有些滑稽。
他垂眸,看见她冻得通红的萝卜手,正要伸手,面前的小姑娘倒像是回过神般“啊”一声,急匆匆转身,连裙摆都不提,便惊慌失措的发足奔跑。她转身时,活像是见了甚么不干净的东西,整张脸都是苍白无措的。
男人注视着她离开,确认小姑娘没有磕碰到,便又关上门,缓步走到桌案前,慢条斯理地批阅奏折,仿佛刚才不过是个再小不过的插曲。
任丰年觉得自己今天实在不能好了,怎么就如此倒霉,遇上这么些事体不说,还怂的要命。她本来想的好好的,有人躲着她,不肯见她,山不来就我,我便就山嘛,等见着了她便要告诉他,他这样很不好。
不成想真见着了,老东西倒是气定神闲的很,一句话也不说,净看她惊慌出丑。
他大概更加不屑于她了罢,比起甚么天生尊贵淡然的襄妃,她这反应简直比路边的草狗还不如,人家野狗还会汪汪乱叫两下壮壮声势,她吓得都蔫巴了,夹着尾巴便发足狂奔。
门外的宫人连动作都不曾变化,见任丰年满面苍白的出来,也并不曾多话,只恭敬垂首在任丰年身后,其余两个提着灯笼在前头引路。
任丰年头发乱糟糟,面色苍白的回了屋,其余人还没回来,只一个苏绣在。苏绣本是跟着她的,只她越走越偏,去了这么犄角旮旯的地方,外头还有人候着,苏绣便不敢再跟了,只一人回了屋。
可他见任丰年一副苍白的样子,才柔声问道:“丰年妹妹,这是怎么了?”
任丰年见她眼里皆是好奇,便面色苍白的顿了顿道:“有妖怪……”
苏绣愣了愣道:“甚么……”
任丰年抖着声音,蜷缩着身子,满眼茫然无助道:“有个穿白衣的,披着长发的妖怪……他、他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看着我……我被吓得不成,才逃回来。可我,我听宫人说,那妖怪会跟着生人的气味偷偷追过来,然后趁着夜里,大家都睡了,吃人血肉。到早上便只剩下一层血皮了……怎么办……苏姐姐我好怕……”说着眼尾都晕红了。
苏绣本就怕这些,现下给任丰年一说,看着窗外一片漆黑,心里渗的慌,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她赶紧给任丰年塞了块饼饵,堵住她的嘴,又把门窗都紧紧关上。
这下苏绣倒不说话了,只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瘆得慌。
作者有话要说: 任丰年:啊啊啊啊啊别过来!
白衣老妖怪:不是说,朕吃人血肉不吐骨头么?嗯?
任丰年:啊啊啊啊啊报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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