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没有闻错的话,就是当日在铜锭大街,她撞见的被君晏腰斩了的叫王海的人,身上所中的足疫散。
足疫散,又是足疫散。
这东西凶险,若是中毒后十个时辰之内没有解药,那么这个人定然就活不成了。而根据她所闻到的味道,这个人,恐怕中毒至少八个时辰以上,足疫散已经渗透在他的五脏六腑了。
白璃跟着那些人进了房间。
远远地,白璃便看见一名身着海青色缎面卷草滚边袍子的少年,正轻声细语地同一边的小侍童说着什么。他那嘴边清朗的笑,如同开在河水中的睡莲,让人感觉到那种清洌洌的温度,清凉了炎夏。
那好听的声线低低的,带着磁性,仿佛天生就能惹人侧耳。光听这声音,就能喜欢上他。
然而穆言太过专注于诊病,似乎并未曾注意到白璃。反而是那个看起来不足十岁的小侍童,一眼看见白璃的时候刚要叫,白璃将手指竖在嘴边示意小童噤声。
小童偷偷地笑了一下,将位置让出来给白璃。
白璃顺着穆言的目光向抬进来的病人看去,但见被褥揭开之后,果然一股更加浓重的腥臭味迎面而来。躺着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看起来同当日被君晏腰斩的王海差不多年纪。
而看他身上的服饰和周边服饰之人的穿着,白璃判断,此人的身份一定不低。那一身华服,若她没有看错,是一匹几百两银子的苏记绸缎。
穆言从打开的药箱里将一只由极品天蚕丝制成的白色手套取出,戴在自己修长的手上,看得白璃又是一阵星星眼。
同样是医者,师兄的手竟然保养得比她还要好看。白璃每次看见他的那双手,心里都在感叹老天爷当真是偏心的。有时候眷顾一个人,竟然毫不吝惜地将所有的优点都集中到一个人的身上。
穆言隔着手套取了一根细长的银针,从那人早已开始腐烂的足底手法独到地一刺:“痛吗?”
那人尽管皱着眉,一副痛苦的样子,却仍然摇摇头。
于是穆言顺着那人的足底,将银针往上移动了一点,然后看向病人:“这样?”
那人依旧摇摇头,面上的痛苦未曾减轻。
如此这般几次之后,当穆言的银针扎到病人的腰部,那人终于一颤,想要喊痛,痛苦已经结束了——穆言预先有了判断,这一针自然下得轻些。
“如此,此毒已经上到腰部,想要活命,下半身留不得。”穆言举起手中的银针——早就黑得不像话。
“中毒?”那人同其家人面面相觑,“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神医,下半身如果没了,我跟个废人有什么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