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长明灯摇曳的微弱动静。
随即入目的便是触目惊心的排位——从高到低,从君氏不知几代先祖,直到君晏的父母,密密麻麻的“君”字,仿若有神灵在召唤一般神圣地排列着,一个接着一个,有条不紊。
人立在这些排位面前,仿若一下子都渺小了许多,不论成就如何。
“这些都是君家的先祖。”君晏细细地看着每一个牌位,仿佛在透过这些牌位,看每一个君家可贵的灵魂。
“他们都死于守护南轩,或战死沙场,或死于任上,只有父亲,死于非命……”君晏的目光落在底层正中的牌位上,上头鲜红色的大字刻着“先父君晟之牌位”,每一笔每一划,都透着凌厉和恨,却带着一丝稚气,看得出是君晏小时候的字迹。
而如今君晏的字迹,锋芒依旧,却学会了将仇恨深藏,每一笔每一划,都透着即将出鞘的剑气,随时取人性命。
白璃听说过君家的灭门惨案,却是第一次听君晏主动提起。
他的声音里,没有了牌位上自己那样明显的恨意,更多的是经过岁月沉淀之后的笃定。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君晏问。
白璃摇摇头:“不甚知道。”
“本宫也不知道。”君晏深邃的目光一一掠过他父亲母亲等人的牌位和名字,却道。
白璃一怔,看向君晏。
“本宫只知道,他们都是因为鲛人之泪而死,”君晏背剪的手紧紧地攥着,“本宫那时候才不过十来岁,灾难发生的时候正在外历练。等本宫收到消息回来的时候,君家只剩下一具又一具惨死的尸体,全都中了毒……”
“中毒?”白璃皱,“难道中的是姬氏一族的密毒?”
君晏点点头,深邃的目光里显出了一丝沉痛。亲眼目的亲人死于非命,而后亲手一个一个挖土埋了,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步灵的感觉,只有真正体会了的人才懂。
世界偌大,原本有个家,有个撑着天的东西。那时候的感觉,家没了,就好像天塌了。
“然未等本宫安葬完所有人,他们就追杀上来了,”君晏眼中的沉痛收了,显出一丝噬人的杀意,“他们以为鲛人之泪在本宫身上,逼着本宫交出去。可是本宫如何能交?家人因此而死,这个东西,无论如何本宫都不会交到别人手上。”
白璃看着君晏深邃的侧脸,兴许这便是当年君晏被追杀的来头了。也正是君晏此后变得性情冷然的原因——目睹家人无辜而死,如何能重新将那颗冰冷的心点燃?
“本宫逃了整整四十天,终于支撑不住了……”君晏的眼前显现出那片他永远都忘不掉的梅林,当时残阳如血,鲜血如梅,“若不是一个女孩儿出现,本宫恐怕,早就没命了。本宫不知道她是如何出现的,只记得她本躺在梅树干上,忽然飞出一枚玉佩,掷中了死士的长剑,救了本宫一命。可她的珍贵玉佩,也就断成了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