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泓宇带着三四个校尉,一脸迟疑地到了莳花馆的门口,锦衣卫虽然骄横,可是能在这儿消费得起的还真没几个,便是陈泓宇这总旗,来这儿也是第一次。
陈泓宇心里有点儿发虚,可是如今已经立下了军令状,最终还是壮起了胆子,带着几个校尉便要往里头闯。
“喂喂……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门口的护卫看到了几个穿飞鱼服的人要进去,并没有像寻常无知百姓一样露出惊骇之色,反而趾高气昂地抱着手将陈泓宇等人拦住,一脸不屑的样子发出似有似无的嘲笑。
“是锦衣卫的?瞧你们也是寻常的校尉、小旗,这也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吗?真是失心疯了,要找娘们,赵家桥下的流莺有的是,快走!”
陈泓宇被这么一喝,偌大的勇气霎时烟消云散,自觉地比人矮了一截,却还是壮着胆子,道:“少啰嗦,我是烟花胡同百户所的,奉百户大人之命,来你们这儿收份子钱,把你们东家叫来,我亲自和他说?”
门口的几个护卫惊呆了,相互面面相觑地对视一眼,随即有个护卫道:“好,你等着,我去请东家来。”说罢飞快地进了莳花馆。
陈泓宇的手上已经捏了一大把的冷汗,不过见对方当真去请能说得上话的人出来与他交涉,他的心情轻松了许多。胆子也不禁壮了起来,心里想:“毕竟是天子亲军,这些人打开门做生意,总还是心里存着一点敬畏的,这便好,只要他们肯拿出一点儿好处出来,我既可以回去交差,到时候也少不得一份丰厚的油水,一举两得。”
第041章 你敢杀人吗
陈泓宇没有等多久,便见一个人负着手从莳花馆出来。高高的个子,穿着圆领员外衫,肥头大耳,两眼似是被肥肉堆起总是笑眯眯的,不过他的嘴角并没有露出笑容,只是淡漠地打量了陈泓宇一眼。
同时,在这人的身后,跟来了十几个护卫,如众星捧月一样将他拥簇起来。
“鄙人周泰,便是这莳花馆的东家,怎么?你们锦衣卫来此有何公干?”
周泰说话时气势十足、语气尖刻,显得很不客气。
陈泓宇深吸口气,尽量摆出一点官仪,道:“天子脚下做生意,按月给锦衣卫交份子钱是亘古不变的规矩,你们莳花馆既然在咱们百户所的治下……”
“份子钱?”周泰的脸色更加冷了,一副不屑于顾的样子看着陈泓宇,打断陈泓宇道:“这是什么规矩?咱们打开门堂堂正正地做生意,哪条王法写了要给你们交份子钱?”
陈泓宇顿时心虚了,不禁道:“你们算什么安安分分做生意?逼良为娼……”
话说到这里,周泰的脸色骤变,小小的锦衣卫,更何况只是个小小的总旗,他还真不放在眼里,能来这莳花馆里消费的,上至王公下到各家府邸的公子、少爷,什么世面他没有见过?再者说,东厂那边已经要了一份过去,怎么可能再给锦衣卫一份?这莳花馆的背后可不只是他周泰的生意,站在周泰身后的人,也绝不会瞧得上这些穷酸校尉。
周泰已经勃然大怒了,几个穷酸校尉居然敢盘剥到莳花馆来,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胡说什么?什么逼良为娼,你们锦衣卫难道要构陷老夫?哼,老夫身正不怕影子斜,锦衣卫是什么东西?来人,把这些人全部打出去,要钱居然要到咱们莳花馆来,真是瞎了他的狗眼,打……打走!”
护卫们二话不说,一个个捋起了袖子,手持着木棒就要冲上去。
陈泓宇也吓了一跳,虽然之前知道对方多半会给自己一个闭门羹,可不曾想到他们居然敢动手。他壮起胆子,大喝一声,从腰间拔出锦春刀,怒道:“天子亲军,谁敢动手?”
“打的就是你们天子亲军,哼,新上来的百户叫柳乘风是不是?痴心妄想的小子,居然敢要钱要到我的头上,今日叫他长长眼,看看这烟花胡同里是谁说了算!打!”周泰大喝一声。
这些护卫一拥而上,手中乱棒毫不犹豫地朝陈泓宇等人的头上砸过去,无奈何陈泓宇毕竟有几分理智,拿了锦春刀居然不敢动手,反倒被一个护卫卸下来,随即拳脚交加,一阵乱棒打下来,陈泓宇被打倒在地,而这总旗一被打倒,身后的几个校尉立即失去了主张,被护卫们围住,狠狠暴打。
莳花馆外头的动静,立即引来不少人的围看,那勾栏上、长街上霎时人头攒动,一见打的是锦衣卫,不少人竟是拍手叫好。
“瞎了他的狗眼,也敢到烟花胡同来。”
“据说是一个新来的百户,还是皇上钦赐的家伙,多半以为有了这个,就可以在烟花胡同横着走呢。”
“钦赐了也不过是个百户,就算是锦衣卫佥事来了这里,也得乖乖地低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一顿打下来,陈泓宇几个已是浑身伤痕累累,护卫们这才散去,那周泰趾高气昂地摇着白扇笑吟吟地道:“记着,这顿打是教你们家百户如何做人,什么地方不能碰,什么地方的钱不能拿,得长个心眼,回去告诉你们家百户大人,再来拿钱,就要了你们的命。”说罢从袖中掏出一块碎银随手抛在地上,继续道:“别说周爷小气,周爷的银子有的是,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拿了,这点儿碎银拿去治伤把。”
“走!”周泰冷冷一笑,将白扇收拢,阔步进了莳花馆。
护卫们哄然大笑,其中一个道:“狗东西,这一次是我们撞见,若是下次撞见的是东厂的人,非打死你们不可,快滚!”留下这番话,便随着周泰扬长而去。
边上的看客却都不肯散去,还有不少勾栏上摇着扇子的公子或是捏着手绢儿的女人都是哄堂大笑,七嘴八舌地奚落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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