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泓宇刚刚封了锦衣卫千户,已从一个总旗一跃成为锦衣卫的中层武官,现在又有升赏,而这一切不过是在数年之间,这心里已是有些翻江倒海了,当初跟随柳乘风,他凭的是一股子义气,或者说是一种盲目的服从,可是等到一步步随着柳乘风走到现在,他对柳乘风既带着几分感激,又颇有几分振奋。
若不是跟着廉州侯,又怎么会有今日?
李东栋的脸上虽是波澜不惊,可是心里却免除不了激动,他饱读诗书,却毫无用武之地,在族兄的光环之下,处在这现实之间,李东栋不得已才走上另一条仕途之路,原以为这不是正途,甚至极有可能落个竹篮子打水,可是想不到一年多的功夫就已经有了结果,他看着那公公掏出了圣旨,脸上生出些许的红晕,随即那公公扯着嗓子道:“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这公公声音清晰,念得倒是不慢,一会儿功夫,这百来字的圣旨便已经念完了。
柳乘风为首功,敕命公爵,其余人等,尽赐伯爵,居然整篇圣旨除了封爵和赏赐金银、丝帛之外,竟没一个升官的。
可是众人的脸上却都是大喜。
柳乘风这个侯爵如今居然直接敕封为了公,要知道侯爵和公爵之间是一个坎儿,这个坎儿大多数人一辈子都迈不过,就如寿宁侯,虽是张皇后的嫡亲兄弟,弘治朝最顶尖的皇亲,可是要想封公却比登天还难。
大明历史上公爵涌现的时期只有两个,一个是太祖时期的一次分封,只是这些公爵们大多数都获了罪,留下来的凤毛麟角,而现在的大明朝主要的一些公爵都是在文皇帝靖难时期分封的功臣,这些人经过靖难之役之后马放南山,文皇帝待他们还算厚道,虽然大多最后解除了兵权,可是都给予很高的爵位。
世袭罔替下来,公爵就这么几个,几只手便能数过来。
柳乘风以侯封公,倒也无人有什么闲话,他的这场功劳实在不比靖难之功要差多少,若不是他及时查出幕后的凶人,宫里便危如累卵,这可是关系到社稷安危的事,绝不是好玩的。
而现在,柳乘风一跃成为最年轻的外姓公爵,这般的殊荣只怕是前所未有。
毕竟官位只是一时,可是爵位却是铁饭碗,可以子子孙孙地传递下去,而大明朝的铁饭碗也不是敞开供应的,毕竟朝廷每年要养这么多宗室,不可能再养这么多的闲人,因此对爵位一向吝啬无比,而外姓之人要想获得爵位,就更是难上加难。
除了柳乘风,其余人俱都封了个伯爵,伯爵虽然低等,却也了不得了,这一次宫里倒也舍得,众人心中都不免惊喜,纷纷谢了恩,那老公公也是喜滋滋地对众人道:“恭喜诸位了,啧啧,杂家出宫传旨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般的恩旨,诸位如今都成了爵爷,连杂家都不免沾了一些喜气。”
陈泓宇哈哈一笑,他本是个武人,想不到现在竟摇身一变成了爵爷,喜滋滋地道:“好说,好说。”边说着,边搜寻了几张银票出来,往这公公手里塞,一面道:“小小意思,公公不要嫌弃。”
这公公想必也是宫里的老油条,知道报喜这种事,人家肯给银子,既是恩典也是喜庆的事儿,不接反而不好,因此也不管对方的身份,乐呵呵地接下,手速极快,将这银钞卷入袖子里后,随即干笑:“岂敢,岂敢。”
众人热闹了一通,送走了这公公。
柳乘风却是板起了脸,道:“所有人到大堂来,有话要吩咐。”
他先进了大堂,众人面面相觑,今个儿按理说应当高兴才是,怎么佥事大人却是冷着个脸儿,莫非是出了事?
众人显得有些忐忑不安,随即一道进了正堂,而此时柳乘风已经坐定,一双眼眸在众人的身上打量一番,这几个人都是他心腹中的心腹,柳乘风现在相信,就算是上刀山火海,也能保证这些人肯随自己去。
而现在遇到的是一件绝不容开玩笑的事,皇上在宫里震怒了。这事儿,别人不知道,柳乘风却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万通在这锦衣卫里头扎下根,一旦如此,问题就严重了。
皇上的意思很明确,既要善待,让他骄横起来,再设法剪除。同时又不能让他造成太大的危害。所以这件事得先和自己的这些亲信商量商量,趁着万通还没到京师,事先布好局来。
众人坐定,柳乘风开门见山,将事情说了,本来这些都是宫中秘闻,一旦传出去就是非同小可,不过柳乘风对这些人都信得过,倒也没什么避讳,说完之后,正色道:“这些话和你们说也是担着干系的,可是你们与我休戚与共,都是自家人,所以也不避讳你们什么,不过今日说的话,你们知道也就是了,再不能传到其他人的耳中,否则宫中降罪下来,却也不是好玩的。”
他的目光落向李东栋,淡淡地道:“李先生,你怎么看?”
李东栋微微一笑,道:“大人,学生以为,首先还是要明白宫里的态度,宫里是愿意我们和万通撕破脸呢,还是不愿意撕破脸。”
柳乘风目光闪烁一下,道:“此话怎讲?”
李东栋道:“若是宫里一点儿也不顾忌万通的颜面,这就好办,万通刚到,尚未树立威信,佥事大人只需纠结一些武官便可以将他闹到下不来台,到了那时,他就更无威信可言了。”
柳乘风摇头叹息道:“宫里不可能不顾忌万通,满朝文武都在看着,陛下无论如何也得做一些样子,否则又难免会被人指责了。那万通毕竟是太妃的嫡亲弟弟,太妃生前怎么样暂且不说,可是现在已经归了天,人死为大,御使们现在可是擦亮着眼睛盯着,所以就算是要排斥万通,也绝不能在明里。”
李东栋点点头道:“假若是这样,那事情就有点棘手了,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指挥使,和同知、佥事不一样,他主掌一方,大人又需阳奉阴违,那么只能暗中做一些小动作了,不过眼下最紧要的还是大人要牢牢控制住内城和聚宝商行,只要内城、聚宝商行各个千户稳稳的掌握在佥事府手里,也不必怕什么。”
柳乘风颌首点头。
陈泓宇道:“其实内城的五个千户早和大人一条心了,不过总得事先给他们提个醒,让他们乖乖地听大人的话,倒不如这样,我便借着封爵的名义请他们吃顿酒,也透露一些大人与新任指挥使之间的瓜葛,总之告诉他们,指挥使上任之后肯定会与大人有冲突,让他们打起一些精神,别以为攀上了指挥使就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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