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双方在卯足了劲头,表面上照旧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切照旧,可是在暗地里,几乎所有人都在为自己打着各种的小算盘。
顺天府这边,差役们进进出出,将最时新的消息禀报上去,顺天府这边,对这事儿格外的关注,几乎一举一动,都落在顺天府的眼皮子底下,只不过顺天府府尹却表现出了出奇的沉默,虽然他一副急欲干涉的样子,兴致勃勃的给内阁递了条子,一副只要内阁一声令下,顺天府便立即干预的意思,其实这府尹心里头清楚,时间来不及了,自个儿故意向上请示,其实就是拖延时间,反正这种事儿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无论是赌坊、钱庄,还是锦衣卫的那个柳乘风,都不是他能惹得人,双方都不太好对付,所以他现在在拖,借故等内阁消息,其实等到内阁来了消息,他再集结人手,一两个时辰之后,黄花菜都凉了,过去给人收尸还差不多,制止人家胡闹……这是吃饱了撑了。
所以别看这顺天府一阵紧张,其实暗地里头,却是一副漫不经心,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悠闲姿态。
东厂的人也已经出没了,这些番子们远远的在观望,倒也没有干涉,事实上清早的时候,那萧敬就感觉不太对劲,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至于这锦衣卫里的权斗,他根本没有太多干涉的欲望,万通这个人别人不知道,可是他身在深宫,却知晓此人早成了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帮柳乘风,他心有不甘,也不愿意柳乘风借机做大,可是帮那万通那就更不可能了,萧敬可不是个傻子。
内阁。
檀香袅袅,烛光冉冉。
在这潮湿又有些阴暗的值房里,因为这值房是明初时的老建筑,秉持着官不修衙的传统,况且这内阁值房又处在宫中,因此显得格外的破败。
不过阁臣们早就习惯了这种环境,虽说历代大学士私宅都是富丽堂皇,可是对着内阁的值房却是一直满意的,地方局促不局促不重要,是否破败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坐在这里,一切的欲望都可以得到满足。
李东阳此时手里抱着青铜的兽面手炉,他的气色显得有点差,年纪大了,自然不免有些畏寒,所以纵是到了暖春,手炉还是要随身带着,尤其是拟票之后,手指的关节仿佛都已经散了,抽空儿,总要抱着手炉取取暖。
此刻,李东阳却没有什么好心情,他舔着干瘪的嘴唇,一直没有做声,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各衙门那边都递来了条子,都是问锦衣卫的事,这些条子现在就压在李东阳的手下,等待着李东阳的定夺。这件事,李东阳不知该不该管,他心里清楚,柳乘风有要折腾了,可是这种折腾,一定会有分寸,从前的时候,大家都认为这个家伙不过是个疯子,可是如今谁不清楚,这家伙在发疯之前,总是会有完全的准备,绝不可能把事情真的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可是话虽是这么说,李东阳的心里却不禁在苦笑,制止这件事,只怕已经来不及了,可是不制止,似乎也不妥,他这内阁学士,这决断不决断都已经无关大碍。
倒是一边的谢迁,却不禁在发牢骚,拿捏着一份刚刚送来的条子,道:“看看,又来了,锦衣卫现在把各条街巷都围了个严严实实,已经开始清理了,有个钱庄已经查抄,这个家伙,到底要做什么?这么肆无忌惮,真的是疯了吗?”
李东阳嘴唇微微一动,眼眸中却是掠过了一丝淡然,谢迁可不是傻子,虽然性格耿直冲动,也断然不是个只会抱怨的人,他借故抱怨,其实却是来探问自己的意思,想看看自己对这事儿有什么看法。
想了想,李东阳微微一笑,道:“此事依老夫看,还是请皇上圣裁吧,毕竟是亲军的事,内阁这边插手多有不便。谢公息怒,不要因为一个混账小子气坏了身子。”
他这么一说,谢迁就明白他的意思了,请皇上圣裁,这就是内阁不管事,任那柳乘风胡闹去,说是说让宫里让处理,其实也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意思,这事儿报到宫里去,等宫里决心干涉,又不知要过去多少个时辰,说穿了,这种突发情况,宫里处置不了。李东阳这其实就是纵容那柳乘风去胡闹了。
至于后面那句混账小子,别看好像是在骂人,其实也有亲昵地意思,官场上就是如此,称谓越是随便,就越隐藏着亲密的关系。越是称呼正式反而显得关系很是疏远。
这么瞧来,李东阳是打算包庇了。